殷怜察觉了他的脸色变化，也猜测到了他的心境变化。但她是真的就像自己对路东瓷所的一样，完全铁石心肠，并不为路东瓷受到的三观冲击而动容，只是十分平静地继续道：“不如，明明知道未成年对活化素的反应更加敏感，在精神力和肉身的成长和进化上也比成人更加显着，为什么我国却不做这样的实验呢？”

路东瓷没想到殷怜会这样问，心里隐隐对于这个假设进行了想象，然后立刻制止了这些想象，道：“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别是为成年人了，就算是普通地拿人做实验，我们多数也是讲究自愿原则，更多研究员主要都是拿自己做实验的。起来，普通的那种可能有一定伤害性的实验，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般也不会轻易拿人做实验，除非对方实在有这方面的需求，又或者实在是需要更多不同的样本。像是这么残忍的实验，就算是激发出更强大的精神力，又有什么意思？”

“或者，像这种行为一旦被知道，会引起多大的社会震荡？”

殷怜道：“不让公众知道不就行了？”

路东瓷不以为然：“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有真的能永远瞒下去的消息？”然后他就非常直接地问道，“怜你真正想的不是这个吧？”

殷怜道：“但是我们不做，很多国家却仍旧会去尝试。历史已经告诉我们，人类可以残忍到什么程度了——在我们的历史之中，在战乱时期，人与人之间易子相食，已经是残忍到让人觉得不敢置信的事情了，可是二战也告诉了我们，人类的残忍远远不会只在这种程度就止步不前。”

路东瓷叹了一口气，道：“但那是战乱时期。现在的世界形势还是比较和平的……”

殷怜反问道：“真的和平吗？你确定？”

路东瓷被她这样反问，却是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倒吸一口气。

殷怜道：“很多国家的社会文化都相对比较功利。人家讲究的是成大事不拘节……那句话怎么来着？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一个人在牺牲的时候，可以这句话。一个人在牺牲别饶时候，也可以这句话。但是我认为，我国在各种意义上，都不太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然后她对路东瓷微微一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路东瓷问道：“为什么？”

殷怜道：“因为儒家文化的核心——就是妇人之仁。”

路东瓷无语：“儒家文化不是这个么个东西吧？”

殷怜表示：“你意会一下。”

于是路东瓷意会了一下，然后理解了。

殷怜道：“路哥比一般人都心软，这不是坏人。你知道我妈妈吧？”

路东瓷：“殷夫人？嗯，见过几次，也听过她的事情。是个令人尊敬的慈善家来着，方哥是那么的。”

殷怜道：“我妈特别善良。妇人之仁这个词特别适合她，就算是看到可恨的人受难，她也会心存不忍。但是她不是个讨厌的，不知轻重的人。路哥，心软是一种美德，而心软之后，能够选择正确的方式处理这种感情，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智慧。”

路东瓷听了，沉默了许久，若有所得，然后率直叫道：“老师！”

殷怜：“……”总觉得这种场景似乎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路东瓷道：“怜可以做我的老师呢。你虽然年纪，但真的很厉害。”

他这句话得真心诚意。

殷怜对他笑了笑。

女孩坐在深夜的船座上，仿佛被自动打了柔光，可爱得像个使。

之后上了案之后，路东瓷道：“其实……我觉得我知道那个脑子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我觉得。”

殷怜惊愕地望向了他。

路东瓷就道：“刚开始实验的时候，不是使用了很多白鼠进行了活化素进化实验吗？有那么几只因为使用了过多计量而反应不良，后来不行了。当时为了发现问题，我们有对死去的白鼠进行过解剖，想要发现进化过程之中出现的具体病因，结果其中有只白鼠，在被解剖之后，大脑的活性还保持着活着时候的状态……”

殷怜惊愕地看着他，然后轻声问道：“然后呢？”

路东瓷道：“……我意识到这一点，就让它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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