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一直都没想过成家的事儿，家仇没报，他这个康氏独子有何面目成家？所以他一直没有想过成家这事儿，可是最近他却开始想了，偷偷地想，羞愧地想，他刚才还义正言辞地大骂封予山是恬不知耻要上赶着吃嫩草的老牛，可是他呢？又能比封予山强多少呢？

不，他比封予山更加厚颜无耻。

此时此刻，被佟挽秋这么当面儿问着，康如松感觉到了异乎寻常的羞愧，他都不好意思抬头去看佟挽秋脸上的表情，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知道自己应该态度坚决果断地掐断佟挽秋的念想，还有自己的念想，他都这么大的年纪了，真的不该祸害人家俏生生的小姑娘，尤其这姑娘也没比他家外甥女儿大多少，还跟穆葭是无话不谈的小姐们呢，想到此处，康如松又觉得难堪愧疚到了极点。

康如松默默地攥紧了拳，也默默地在心里拿定了主意，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佟挽秋，不顾佟挽秋目光的躲闪，他沉声开口道：“挽秋，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是这样想的……”

佟挽秋慌了，她方才还是如此期待康如松的回答，可是待康如松真的回答她的时候，她却又宁可康如松闭嘴不言，因为她感受到了康如松眼中的拒绝和歉意。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不想听！

“我……我再去给你盛碗汤！”佟挽秋慌张地打断了康如松的话头，伸手就要去拿康如松面前的空碗，结果那碗却被康如松给抓住了，紧紧地抓在手里不放，佟挽秋的声音陡然就提高了一倍，“你把碗给我！”

声音里竟然都带了哽咽了，又凶又伤心的佟挽秋让康如松心头一惊，当下一下子就松开了手，佟挽秋拿着碗，就一言不发、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去给盛汤去了。

康如松嘴巴张了张，可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是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头，还是劝佟挽秋好好儿养伤，不要瞎折腾？

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回佟挽秋汤盛的特别慢，她站在灶台前，使劲儿地喘息着，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竭力在平复自己激动又慌乱的情绪，不教自己没出息地掉眼泪，她怕自己一哭起来就停不了，她不想让自己失态，也不想让康如松为难。

虽然，她似乎已经让康如松为难了。

“老爷，”房中寂静一片，推门进来的红蔷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红蔷站在门前，看了看佟挽秋，又看了看康如松，“老爷，酒楼的小二过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儿找您。”

康如松跟佟挽秋几乎是同时送了这口气儿，康如松赶紧招了招手，道：“把人带进来。”

红蔷当即让了小二进来，小二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子不高、面色严肃的年轻人。

佟挽秋瞧着他们似是有要事相商，正好她也不想再继续跟康如松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当下就放下汤碗，跟着红蔷一道出去了。

佟挽秋跟红蔷走后，小二指着身后跟着的年轻人，跟康如松解释道：“掌柜的，这人死活都要见你，小的实在没有办法，就把人给你带来了。”

康如松的目光在那人身上来回打量着，带着警惕：“敢问在下是……”

那人没搭理康如松，却拿眼儿瞅了一眼小二，那意思明摆摆着，是嫌他在这儿碍事儿，小二气得直撇嘴，康如松还是让小二先退下了。

“现在可以了吧？”康如松道。

那人还是不吱声，径直把桌上的茶杯端过来，不由分说手指就伸进去了，康如松看的忍不住皱眉，正不知他要干什么呢，就瞧着他在桌面儿上写下三个字——

周子徽。

原来这人是哑巴。

康如松看着桌上的三个字，好像是个人名，还有点儿熟悉，他想了想就想起来，对方应该是四皇子府上的一位幕僚，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跟那个叫周子徽的幕僚并不相识，甚至连面儿都没有见过，也就是听过他的名字而已。

康如松很是不解，那哑巴却也没有继续往下解释的意思，伸手把上面的名字给糊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还有……一叠银票，不由分说地就塞进了康如松的手里，然后就直接转身告辞了。

康如松被这来去匆匆的哑巴搞得莫名其妙，他看着手里的信封还有那薄薄的一叠银票，一头雾水，这哑巴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个什么意思？匆匆过来见他，告诉他一个周子徽的名字，然后给他一封信，还有一叠……加起来拢共一千三百两的银票？

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康如松心里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