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惠欲张嘴反驳,奈何搜肠刮肚都无言以对,唯有嘤嘤哭泣,姜伋站起身来,自袖中取出一条雪色巾帕替马惠拭去眼泪,“惠儿,你放心,为兄一定会为你觅得一位良人,让你风光出嫁,一生无忧。”他收回帕子,吩咐马惠回房休息,马惠抽泣两声转身就走,姜伋拧着眉头出言叫住。马惠只得压住内心的郁郁不平,回过身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退下。端庄得体地入了闺阁后,马惠挂着泪痕疾言斥退服侍的婢仆,埋首在被衾之中,不去看明月多情照碧水,不去叹落红无意归沃壤。姜伋留宿主宅,偶尔见到马惠举止贞静,不禁扣着桌案:如何舍得将这颗夜明珠托于他人掌中?马惠低头掩口,缀满香草的衣袖藏住她凉薄至极的笑容。
世道越来越艰难,姜伋在主宅的时候越来越少。他不许下人在马惠跟前乱嚼舌根,希望尽最大的努力保全马惠优渥清闲的生活。他苦思冥想着该给马惠许配给何人才算合适,马惠却突然找到他,坚持要皈依三清。姜伋咋舌,细问缘由。马惠称她一个晚上三次梦到太上老君,或许她之所以待字闺中至今就是因为她有仙缘。姜伋哭笑不得试图劝说,无奈马惠十分执拗,就连修行的道观都找好了。姜伋阻止不了她,只得连连长叹,亲自送她去了道观,还捐了一大笔香火钱。马惠透着半开的窗户冷眼送着姜伋离去,柔软的身子陷入了一个旖旎的怀抱。就在这一日,就在这座道馆里,马惠成为了一个妇人。不是没有犹豫挣扎,马惠心中非常清楚,丑事败露之时,她会是怎样凄惨的下场,毕竟她一次次亲眼目睹姜伋运用严厉手段惩治戴罪婢仆。姜伋的怒火就连他心爱的妻子都不敢轻易挑起,遑论她这个与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异姓妹妹。但此刻的她就好比扑向烛火的飞蛾,贪恋挚情也好,求而不得也罢,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栽了进去。
马惠心甘情愿地作了外室,庄严的神像悲悯地注视着她步步陷入这温柔的陷阱。她依恋的男人与她耳鬓厮磨的时候究竟有几分真心,恐怕只有上天才知道。她的男人想要扩大生意,她就利用姜伋和马昆辛辛苦苦搭起的人脉为他铺路。她的男人盯上了马昆名下的古董店,她就想法设法为他攫取。她的男人抱着她欢饮达旦,不住称赞着她是他的贤内助。她伏在他的膝上满足地笑,心房堆满了热腾腾的幸福。她的男人没给她名分,却待她如妻。
如妻,到底不是妻!无奈夜晚如何炽热缠绵,马惠还是要在孤寂清冷的早晨,远望着她的男人乘坐马车绝尘而去。她恋慕马招娣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着姜子牙,她艳羡鲛儿能够名正言顺地为姜伋延绵子嗣。她向她的男人提出要生养一个孩子,她的男人毫不含糊地拒绝。她赌气地背过身子抱怨着,顺嘴将鲛儿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她的男人眼神倏然狠厉起来,用力扣住她的肩膀,告诉她姜伋不能有孩子。她呆愣住了,她的男人咬着牙根,“姜伋要是有了嫡子,你以为马昆还能回马家吗?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碾碎这颗挡路的石子。”
马惠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的男人全心全意为她着想,为她大哥打算。她以为他是为了保住她在马家的靠山,却不明白其实他想的是如何把马家和姜伋击垮。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姜伋家主的地位非但没有动摇反而更加稳固。他趁火打劫来的产业悉数被姜伋收回不说,他的岳丈还赔进了一个明月酒庄。微子启借明月酒庄进贡劣酒之事在朝上发难,若非尤浑抱上了帝辛王后的大腿,加之费仲从中斡旋,尤家不知会遭到怎样的责难。尤浑把怒气发泄到他的头上,他把火气发泄到马惠的头上。马惠深觉委屈,拿起剪刀毁去刚刚织好的一匹锦缎,哭喊着要与他一刀两断。他立刻慌了,赶忙好言安抚。马惠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如果折了她,他将再也无法探进马家。不久,他从马惠这里得知,姜伋吩咐马昆为鲛儿打造一只镯子。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借姜伋的手除掉马昆,再以马昆之死煽动马家长老与姜伋撕咬,等他们两败俱伤时他再来收拾残局,一口将马家活活吞下。可惜,他再一次失算,藏在冰花芙蓉镯内的虎狼之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低估了姜伋与马昆的手足情谊,马昆没有遭到姜伋的打压反而更加重用了,马惠也不似从前那般对他言听计从了。尤浑失宠于帝辛,想献奇珍异宝讨好无奈囊中羞涩,遂施压于他。他不得已只得将古董店吐了出来,天知道他在连那套夏朝的茶具都还没有焐热的情况下忍痛割爱是个什么滋味。他听说马昆在西岐的聚美堂胭脂铺当掌柜,直觉认定姜伋与西岐的丞相必定有所关联。他想借此事敲姜伋一笔,以弥补他这段时日的损失。谁知姜伋毫不畏惧,哈哈大笑催促他快去告发。他灰溜溜地出了马家主宅,送他出门的下人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