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臣醒来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他睁开眼睛,看着上方洁白的墙壁怔愣得失了魂。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胸口翻腾着,就像是有人正拿着东西在他胃里翻.搅着。
容臣恶心得干呕了一声,却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队长,你醒了?”
山叶被容臣的声音惊醒,连忙扑到了他床边。
容臣看着山叶,眼神似悲又喜。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悲伤多一点还是喜悦多一点。
他没有反锁自己的房门,在黑暗的房间里呆坐了一夜。
直到夜色一点点明亮起来,外面有了其他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时,他才吃下了药。
他太累了,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希望。
说他懦夫也好,说他逃避也好,他将自己的余生交给了一个虚无的可能。
若是有人发现他吃了药,救了他,那他就好好活着。
若是没人发现他,他就在无知无觉中死去,正好能去和爸妈团聚,也算是皆大欢喜。
到最后,还是山叶救了他。
容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缓缓吐了出来。
他哑声说道:“山叶,谢谢。”
山叶有很多劝解的话想要说,但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了。
到最后,山叶也只能说一句:“醒了就好。”
房门被人打开,舒满和愈小容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容臣已经醒了过来。
舒满微挑了挑眉,看在容臣死里逃生的份上,倒也没有对他说什么太难听的话。
“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好好养着吧。”
舒满看了愈小容一眼,愈小容会意地点了点头,放了一张名片在病床边的桌子上。
“这是我的名片,你若是想要聊聊工作上的问题,就给我打电话。不过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话落,舒满对山叶点了点头,和愈小容转身往外走去。
“舒满姐,请您等一等。”
容臣连忙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拉住舒满。
舒满停步,回身看向他,“你现在就考虑好了?”
容臣苦笑一声,一张脸苍白无色,就连眼神也有些暮气沉沉。
他艰难开口:“我身上的违约金,很高。”
舒满心里暗叹一声,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这几个小时里,容臣的情况已经被江时凉派人查了个清楚。
若不是他情有可原,舒满连这个机会都不会再给他。
她看着容臣,问道:“说说看吧。”
容臣看了眼山叶,问道:“山叶,我现在能喝水吗?”
山叶被问得一愣,刚刚医生说,他能不能喝水来着?
还是愈小容倒了一杯水给他,说道:“你可以沾沾唇,但是最好不要喝多了。”
“谢谢。”容臣道了一声谢,感激地接过了杯子。
他不敢喝太多水,就怕自己胃部稍微一翻腾,连这几口水也会给全部吐出来。
容琛摩挲着杯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了车祸,只留下了我和我母亲两个人。”
“我爸那边......”容臣顿了一瞬,“奶奶她们不喜欢我妈妈,也不喜欢我。我爸出事后的赔偿金她们抢了一大半走,只留了很少的一部分给我们。”
“那时候我妈还年轻,其实完全可以抛下我改嫁。”他露出一个惨然地笑,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话,“但是她没有。”
“我妈每天打三份工,就为了养我。她总说,自己苦点没什么,要是我爸在,肯定不会让我过得这么苦。”
“三年前,我妈检查出了癌症,已经快要到晚期了。”
容臣用力眨了眨眼睛,像是想要把眼中的泪给逼回去。
“我没有钱给她治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后来,公司的人找到了我,他们给了我一份合同,只要签下他们就会给钱救我妈妈。”
那份合同严苛到几乎不把容臣当人看,但那时候,合同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没有丝毫犹豫,背着妈妈签下了这份卖.身契。
那时候的他还天真,并不知道某些成年人的黑暗,足够将人啃噬得体无完肤。
签约之后,除了去医院看妈妈的时间,他其他的时间全部花在了练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