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严扭头看怜贵妃一眼,眸色幽深。
四年前第一次见她,便觉是个厉害人物,对付起高太后那样炮仗型的婆婆,可谓手到擒来。
现在再看,她一袭华贵衣饰,妆容精致,早不似以前弱柳扶风的娇柔样子。
她一双眼就那么定定回望着他,就如同每一个失宠而闺怨满腹的女人。
素来花无百日红,后宫的女人比花还不如。花好歹还有一个花期,今年过了,明年如约而至。后宫的女人呢,一旦失宠,便是一辈子难以再见天日。
可是,又能怪谁,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沈铎严并不同情。
只是现在,大庭广众、人多眼杂的深宫大院,她,一个失宠的妃子,半道上拦住他,一个刚刚得胜班师回朝的将军。让旁人见了,不定会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她不怕,他却不得不顾虑。
沈铎严冷冷说道:“臣自然不敢忘,想必怜贵妃也不会忘!”
他一双凤目看得怜贵妃心底发虚,不敢与他对视。不敢对视,便不看他。怜贵妃把视线扭向别处,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臣妾自是也不敢忘,毕竟事情重大,关乎很多人的脑袋。”
这是威胁?沈铎严微眯双眼,实在想不通她话里的意思。
怜贵妃身子微微地抖了抖,心想,既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哪怕他眼里能喷出火来,亦或能扔出暗器来,她也得把话说完。
她冲他微微一福,轻轻说道:“王爷是聪明人,臣妾以为自四年前,经过那一件事儿之后,咱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休戚与共,利害相同。
现如今,臣妾虽已荣宠不在,但作为大皇子的生母,即便再不得皇上宠爱,但有大皇子在一日,臣妾便能安享眼下这份荣宠。
俗话说得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身在皇家,尤其得谋划得长远些,方才能够保得荣华与性命。臣妾今日斗胆在王爷面前造次,也是为了大皇子的前程而已。
如若日后有王爷相助,于他来说,必将是天大的好事儿。于王爷和王爷的三个子女来说,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还望王爷体谅臣妾爱子这一片心意!”
她意思说得清楚明白,沈铎严自然领会。
远处有几名小太监路过,沈铎严不便久留,拱手向怜贵妃行了一个礼,低声说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望贵妃容微臣一些时日思量。微臣告退!”说完,自顾自转身离开。
怜贵妃看一眼他的背影,双眸神色从惊慌变得笃定,冲身旁的嬷嬷一努嘴,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臻萃宫。
一进屋,怜贵妃便手脚发软,差一点瘫软在地上。她抖着双腿挪到桌旁坐下,自顾自斟了一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才稍稍镇定。
身后的嬷嬷关好门,走到怜贵妃身后,替她捏了捏肩膀,开口说道:“真没想到,凌王殿下近看之下,竟是这样威猛之人,与他对视一眼,都觉得心惊胆寒。”
怜贵妃任她捏着肩背,舒适地闭上眼,轻轻说道:“那是自然,陆嬷嬷以为‘赤面阎罗’这称号是白叫的?”
那陆嬷嬷本是机灵的人,忙堆着笑凑上去说道:“贵妃娘娘说得对,现如今朝中武将,除了段太尉能与陵王殿下抗衡,其他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呢。
如若能把他拢在咱们这边,暗暗地忍几年光景,等段太尉一告老,等他顺理成章接任太尉一职,把兵权拿到手。到时候,咱们大皇子的前程,便指日可待了。
宫内有娘娘您替他谋划,宫外有陵王殿下辅佐,将来继承大统那是必然的。到时候,您可就是太后娘娘了。”
那陆嬷嬷说着,假模假样跪到怜贵妃面前,喊了一句:“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一句玩笑话,逗得怜贵妃瞬时笑开了花,嗔怪道:“陆嬷嬷真是说笑了。现如今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就不要取笑我们母子了。”
“哎~~,娘娘休要自谦,现如今咱这深宫内苑,也只大皇子一根独苗,将来这天下,肯定跑不出您的手掌心。”
听她这话,怜贵妃瞬时眉头紧锁,带了几分愁苦神色,说道:“现如今,万岁爷越发变本加厉没个节制,宠得那个娄昭仪越发厉害。照这个样子下去,那娄昭仪的肚子如果争气的话,没多时日便可怀上龙种。我可怜的德儿,以后的日子,便越发艰难了。”
陆嬷嬷听了,劝道:“贵妃万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先不论娄昭仪的肚子争气不争气,再不论她能不能顺利一胎得男,单看为子女思虑周全,这一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