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最后一旬,路边树木深绿浅碧,逐渐茂盛。
天空阴沉了多半日,终于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官道两旁的农田里,有农夫穿着蓑衣牵着耕牛,依旧在劳作。
大约,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离别吧。
夏滢滢心里想着,痴痴地望向别处。
夏桐苒几次欲言又止,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抬手拿起酒壶,斟了杯酒递过去。
“这几日,我总是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儿。”他边说边瞥了眼夏滢滢的脸色。
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默默坐直了身体,垂眸盯着眼前的酒杯。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夏桐苒忙又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玩陶哨,有一次我不小心摔坏一只,还惹得你哭了好久。”
他自顾自说着,扭头看一眼侍卫,侍卫慌忙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他抬手接过,放在手心里,一层一层揭开,露出里面两个陶土烧制的哨子。
做工粗造,灰扑扑的颜色,一个公鸡模样,一个老虎模样,看上去不似皇家专用。
“现如今,这样的小玩意可不好找了。我命人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两个,喏,都送给你吧!”
他伸手递过来,她却没接。
她依旧默不作声,仿若没听见一般。
气氛有些尴尬。
夏桐苒递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就那么愣了会儿。
见她依旧没动静,便把帕子包好,直接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我还有一个小玩意儿给你。”
夏桐苒变戏法一样,手上突然多出来一个五彩的风车。
拿在手上,冲着风车吹了口气,小风车呜呜地转了起来。
“我记得小时候每到春天,你总要缠着娘亲要风车,还常常念叨着一首儿歌,什么春风起,风车转......”
“春风起,风车转,四时顺,兆丰年”,夏滢滢附和着轻轻开口。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夏桐苒堆上满脸笑,把风车也递了过来,“这个也给你,路上带着解闷。”
夏滢滢终于抬头,目光盯在转动的风车上,像是回忆起了年少时光。
天空有群鸟飞过,留下一阵凄婉的叫声。
她缓缓抬手,接过风车,拿在手里旁若无人地把玩着。
“此一去,务必照顾好你自己。”夏桐苒终于说到了正题。
夏滢滢动作一滞,半饷之后,才像是被解了定身咒一样,缓缓抬头。
精致的妆容,难掩眼底的悲伤,嘴角弯起一抹苦笑,问道:“皇兄可还有别的要交代?比如,如何迷惑耶律旸;如何探听情报;亦或,如何做才能获得盛宠,再或者......”
“你别说了。”夏桐苒粗声制止。
“听不下去吗?让我去和亲,不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嘛?”
夏滢滢初始云淡风轻,后边却越说越激动,“我懂,我都懂。以前在宫里也见过弱小番邦敬献来的女子,不都是靠着女子媚术,攀附着男人,才苟活下去的嘛?”
她嘴角一抹凄楚笑意,“千方百计讨好男人,然后生儿育女,再然后盼着他们长大,以图他们为我撑腰。对不对?
哦,对了,还有呢,要在耶律旸面前多吹枕边风,也好让两国永结盟好。”
她明明笑着,可两行热泪不知何时滴落下来,划过腮边。
生怕夏桐苒看见,她抬手胡乱一抹,“皇兄不用再刻意叮嘱了,我都知道。如没有别的交代,恕臣妹无礼,先告辞了。”说完,她起身便走。
刚走到亭外,候在一旁的喜娘忙过来帮她撑起一柄红伞。
“慢着!”
夏桐苒的声音透着警惕,“这喜娘,看着有些面生。”
夏滢滢身子一颤,双肩微微耸动。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夏桐苒。
她双目微红,瞠目欲裂,咬着牙问道:“皇兄对我,如此不放心?”
“对你我自是放心的,我只是不放心姓沈的。”
“既然这样,那就一个一个查好了,等你查个三天五日,一年半载,我也不用再嫁了。
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她说着话,抬手便要去摘头顶的凤冠。
“主子,不可,不可呀!不吉利的。”喜娘慌忙阻拦。
夏滢滢怒目而视,“有什么不可?主子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