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半山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破关返家,为马车上的人撑腰,一脚把赵奉贤踹得呕血倒翻,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叱骂:
“狗奴才!越发嚣张了,敢对嫡支主家出言不逊!”
赵奉贤捂着胸口冷笑:“大官人,我是夫人的仆婢,不允许任何人对夫人不敬,您不行,嫡支主家也不行,主辱仆死,只要我赵奉贤还有一口气在,夫人就还是火羽裴氏的唯一夫人。”
这番话忠肝沥胆,惹人发噱,也让人喟叹,裴半山却气得不轻,喝令身畔的小厮:“弄死他。”
小厮畏怯不前,立刻被一个中年仆役挥刀腰斩,血淋淋断做两截,惨嚎声震天。
赵奉贤的几个心腹,虽然恐惧颤栗,依然靠过去护着他。
马车那边,也停止了群攻,众人散开,元嫡裴夫人施施然下车,怎么看都不像四旬妇人,更像双十年华的娇媚女子,一身纯白,娇颜如雪,六幅织金云锦裙如流水般倾泻到脚面上,下摆又点缀了一圈拇指大的东珠,恍若漫天星子坠落凡尘,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跟在她身边的女子,便是几次三番替她出头的“嫡支巡查使大人”了,也是双十年纪,容貌妍丽,玉冠束发做男子打扮,颇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两女走到裴半山身边,六目相对,情深意浓。
杜小草却依稀听见巡查使喊了一声“爹”,她是裴大官人的女儿?那怎么又做了嫡支主家的巡查使?
除了这母女俩,包大娘口中的“大公子”、“表小姐”并未随行,起码不在这辆马车上。
随着裴半山的到来,场面变得愈发吊诡,被弩箭射倒在地的众多侍卫,有的已经断气,有的受伤呻吟,大部分都没了一战之力。
如果不是裴半山突然现身,赵奉贤真能杀了元嫡裴夫人。
现在嘛,迟了。
杜小草心情复杂,凝神细看这座府邸的真正主人裴半山,四十出头的年纪,戴高冠,持鹿尾,长身玉立,风度斐然,穿一袭玄色缂金丝的锦衣,颇有世家之主的威严,身后还紧跟着一个身高八尺的蛮汉。
一家人说说笑笑就要入府,却被赵奉贤拦住了。
裴半山面色冷沉:“狗东西!连我也敢拦着?”
“卑下不敢,您是一家之主,进出随心,但您身后的这位女子,诈称是先嫡夫人,当众行凶打人,居心叵测,该抓捕拷问,看看她背后有无恶人指使……”
赵奉贤一面说,一面给心腹下属使眼色,悄悄围上前要抓人。
裴半山气得一掌挥出,当头两人立刻被拍扁了脑袋,赵奉贤也唬得倒退两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裴半山,拱手行礼:
“恭喜大官人晋升开灵境,五年闭关没有白费,容我禀明夫人,筹备宴席,广邀宾客庆贺。”
裴半山鹿尾轻挥,表情亦云淡风轻,低斥赵奉贤道:“夫人就在你眼前,还不快快行礼问安?”
赵奉贤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真的躬身行礼:“夫人大安——”
“赵管家辛苦,今日在府门外阻拦恶妇马车的家丁,每人打赏一百两,地上躺着的伤者全都安置去飞鹿院,府里的伤者安置在玉潭院,通知大厨房准备宴席,我和大官人要为巡查使接风洗尘。”
“是,卑下这就去办。”
赵奉贤行礼的对象,是姗姗而来的裴夫人,身后跟着她的一众心腹丫鬟和管事嬷嬷,杜小草和垂珠走在第三拨人群里,屏息静气,眼观六路,唯恐被这场乱战卷进去。
裴夫人几步迈上大门外的白玉石阶,转身面朝夫君,一身锦澜裙裳光华照人,风姿卓绝,生生压下了元嫡裴夫人的娇媚丽色,也阻断了她进府的道路。
裴半山面色暗沉,怒气几乎要压抑不住,裴夫人的笑容也不达眼底,闹到这个地步,她再迟钝也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二十年青春错付,华年流水不复返,悔之晚矣。
裴半山对她的冷待和不屑,忽然都有了答案,原来如此,居然如此!
欺人太甚!
……
僵持不下的时候,“巡查使”忽然又抽出鞭子,冲着裴夫人的头脸劈面抽过去,嘴里还大声罹骂:“贱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罢了,居然敢摆主母的款!”
裴夫人佁然不动,站在她身边的老妪双唇微微翕动,一道极小的光芒一闪而过,挥过来的“鞭子”却原地断成两截,腥臭的血水从断口处流出。
杜小草惊讶的发现,这根色泽斑斓的鞭子,居然不是真的鞭子,而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