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住过姨娘的地方,一般只能继续安置姨娘,裴大官人刚刚回府,身边并无新欢,只有闵氏这个元嫡夫人。
杜小草猜测,裴夫人忽然让心腹管家去收拾碧落院,是要把元嫡当妾室安置。
闵氏那边,势必不能答应。
最终谁被扔进去做小伏低,不得而知。
杜小草提点春杏:“八成是府里要添新姨娘了,你且用心伺候,不求能出头,别落埋怨就好。”
春杏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院里的嬷嬷也这么说,大官人闭关这几年,他屋里的侍妾通房都被夫人打发了,肯定要添人的,家生子不敢出头,只能从外头采买……”
“采买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这通房侍妾不比小丫鬟,又要人漂亮,又要懂规矩,穷乡僻壤小门小户里都挑不出,只能寻那些家道中落的闺秀……”
杜小草叹气。
人家既然是闺秀,不到山穷水尽处,怎么会落到牙婆手里?怎么会任人品头论足?只能趁人之危砸银子了。
裴府赎一个薛坠玉,花了足足十万两银子。
裴夫人有钱供儿子买炉鼎,没钱供夫君觅红颜,一个闵氏就够膈应她的了。
最便宜的办法,是从府里挑几个容貌出挑的家生子,又懂规矩,又好拿捏,但家生子都不是傻的,知道这府里真正的当家人是谁。
裴半山说是家主,外头体面里头苦,当她的姨娘,沾不上光还活不长,一个不好,全家人的命都得填进去。
曾经有家生子被裴大官人醉酒后宠幸,晕淘淘等着当姨娘的时候,被她亲爹诓到井边推下去,折一个女儿保全家。
春杏也是家生子,父母那一辈就被买进府里,稍微有些根基,得了碧落院的清闲差事,没甚油水,也不苦累,性子也养得娇憨,此刻领着小丫鬟帮着杜小草干活,浣碧瞪了她好几眼,都当看不见。
浣碧气得倒仰,胡乱把西阁收拾一遍,嫌日头太晒,躲进荷花亭里歇晌去了。
杜小草不敢大意,打发走几个小丫鬟,重新进屋巡视一遍。
摆设一应俱全,清贵又气派,却嫌缺了点什么,没有生气,隐约还有梅雨天的潮湿之气。
她趁着日头正好,把铺设好的锦缎被褥、枕套绣垫重新卷起来,抱到后廊上晾晒,又把窗户打开通风,茶壶杯盏、梅瓶案几、白玉砚屏等一应物件调整好位置,银烛台、漱盂、香炉……零零散散的物件全都重新擦拭一遍。
掌院嬷嬷也姓杜,看杜小草忙忙碌碌的,端来一大碗冰镇梅子汤给她解暑。
“姑娘你这心眼也忒实了,看看旁边那位早就躲懒去了,主子太太们又看不见,你忙一晌也没得赏钱,快歇口气,喝口梅子汤,小心中暑了。”
杜小草接过瓷碗,道了谢,坐在鼓凳上小口啜饮。
给贵客收拾屋子,惯例是不许婆子们动手,怕客人嫌弃婆子腌臜,掌院嬷嬷虽然不满浣碧的潦草,也不好进西阁亲力亲为。
杜小草更不会多事,不是情非得已,她根本就不想怼上浣碧。
这位不但是裴夫人眼前四大心腹丫鬟之一,还是三代家生子,爹是负责府里田亩收租的外管事,娘负责打理内院花木,得脸的亲戚一长串,岂是杜小草这种“小野丫头”敢招惹的?
她虽然也升了一等,可此一等非彼一等,看不见任何前途,能顺顺当当熬到二十岁出府嫁人,就是老天庇佑,一个不好,她就是第二拨芳绫芳绡。
如果可以,杜小草宁愿像春杏这样,进一个没有主子的空宅子,守着一份干净月钱,过清净日子。
她随口这么慨叹了一句,杜嬷嬷就被逗笑了:“姑娘也就说说罢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飞上高坡,谁肯屈居人下?旁的不说,那淬体的药草就分三六九等,一般小丫鬟,就亏在了这上头,没能觉醒仙种。”
杜小草面色微尬,她和垂珠能觉醒仙种,也是叨了高冠公子和抱剑青年的光,都没能好好跟人家道谢,往后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
……
唿唿日头西斜,杜小草忙忙地把锦垫、被褥收回,重新铺设妥当,燃起龙涎香熏屋子。
几样刚出笼的精致茶点,错落有致地摆在银盘里,茶壶里也沏了新茶,还备了梅子汤。
浣碧一直躲在凉亭里,看天色实在不早了才回来,跟掌院嬷嬷抱怨:“我们耗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晚膳去哪儿吃?”
掌院嬷嬷冷笑:“好叫姑娘知晓,您和杜姑娘要暂时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