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堵院墙,唐圭无声出现在树杈上,怡然看向血染裙摆的杜小草,谑笑道:“小草姑娘,今晚风凉,要不要来我这边避一避?”
“滚!”
秦佑安怒极。
今晚的风不凉,事却很多,一件比一件惊悚,贴身的暗卫背叛他,隔壁的邻居暗算他,挚爱的宠婢不信他,飒然风范几乎要崩溃。
面对唐圭,他没有立刻拔剑相向,是误以为杜小草能躲过暗卫的袭杀,是唐圭在暗中襄助。
他加持在杜小草身上的护身符箓,没有一张能抵挡“无忧手”,杜小草却奇迹般地毫发无损,唯有唐圭有这个本事和心思。
秦佑安压下被冒犯的恼怒,挥手在院中布下法阵,勒令所有暗卫,包括儒雅供奉在内,都不得进入阁楼,违者杀无赦!
他抱着木呆的杜小草上楼,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刚才那个暗卫出手袭杀的瞬间,他真的以为要失去她。
小巨爻哭丧着脸,紧跟着也要上楼,被秦佑安瞪了一眼,怏怏停住脚,一屁股坐在楼梯上,谁也不许上来。
院子里那么多的扈从暗卫,谁知道还有没有人包藏祸心,被箬衣剑穿胸的这一个混蛋,没动手之前,经常帮着杜小草提水劈柴,说翻脸就翻脸。
咫尺之间,草木皆兵。
杜小草出奇地淡定,她是妖鸟宿主,只凭这些暗卫供奉,杀不死她,只是唏嘘人心如井,深不可测。
秦佑安在房间里也设了防护法阵,符箓反复贴了几层,确定安全了,才牵着杜小草一起坐到榻上,低低问她:
“吓坏了吧?”
“还好。”
“我没想到父王和母妃会这么做,这种事是头一次发生,从没有过。”
“……”
也许是没有过,也许有过很多,他不知道罢了。
秦佑安也想透这一层,无声苦笑。
自他记事起,所有妨碍他修行、养望和声誉的人和物,都千奇百怪地消失了,而他浑然不觉。
从前母妃能做的悄无声息,一个侍婢如何能让她乱了阵脚?
指使暗卫公然杀人,当着他的面杀人,更多是为了敲打他罢了。
杜小草拔下发髻上的白玉簪,恋恋不舍地摩挲几下,递还给秦佑安。
“我在世子身边待不住了,裴府也回不去了,就像吕世子说的那样,先找一个无人的去处,避一避风头也好。”
还在杜家的时候,她被金氏打骂得狠了,就总想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山野,结庐独居,叉鱼养蚕,不问世事。
秦佑安不肯,破天荒吐露心扉:“你舍得跟我分开么?便是你舍得,我也舍不得。”
杜小草涨红了脸。
秦佑安轻轻把白玉簪戴回她发髻间,牵着她的手轻笑:“世间人当走世间路,岂能因一时蹇足,畏缩不前?”
“我是侍婢,身契在别人手里,走不远的。”
“裴府和身契,都不是要紧事,裴夫人执意作梗的话,大不了我送你去修仙门派,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收你做弟子,你的仙种很好,年纪也小,很快就会是名满大胤的仙子,等我破了引星境,就去你的师门提亲。”
杜小草呆了。
处境限制了眼界,她从不知道,似她这般的贫家少女,高门奴婢,还有这种捷径可以走!
无数次入山采药的经验告诉她,捷径多荆棘,拜入仙门逆天改命这种好事,若真这么容易办到,说书先生早已到处宣扬,但她从未听说过。
她不懂就问,秦佑安知无不言:
“一入仙门深似海,从前种种,讳莫如深,无论是师门还是她们自己,都绝少再提起,说书先生也不敢凭空杜撰,据我说知,瑶池的风花雪月四长老,璇玑宫的现任宫主,都是贫家女出身。”
杜小草立刻想起金花镇上,那位自称“瑶池太上长老”的妇人,直觉不喜。
璇玑宫倒是听入村的纨绔们说起过,几乎都是女弟子,出身良莠不齐,有世家贵女,也有贫家少女,只要仙种资质够好,来者不拒,有教无类。
瑶池和璇玑宫,是大胤仙朝乃至周边四夷八攘,女子修仙的两大去处。
瑶池弟子重出身,非世家贵女不收录;璇玑弟子重资质,花魁清倌亦可。
杜小草出身贫寒,侍婢身份,入瑶池无门,璇玑宫可以商榷。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天水赵氏,或者睿王府出面作梗。
秦佑安摇头道:“五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