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妪和黎妪以为“二小姐”一定是要嫁给秦佑安的,花前月下培养感情,将来好坐稳侧妃的位子,如今河东变卦,她们也要摆正态度。
吕文昭不以为然:“世家门阀,谁不知道小草曾经是秦世子的侍婢,如今再来说闺誉,不嫌迟了么?”
“当然不迟,从前我妹妹年纪小,现在渐渐大了,要议亲了,再跟秦世子过从甚密,只会招人非议,必须保持距离。”
“怕是保持不了,小草现在是仙帝钦命的堪舆使,要跟我们一起堪舆东凫,风餐露宿,朝夕相处……”
“无妨,我刚刚破镜,闲来无事,正好陪二妹妹走一趟东凫,有我这个亲兄长陪着,断不会出差错。”
“……”
一场交锋,裴煜全胜,叮嘱供奉嬷嬷送二小姐回燕阁。
廊下仆婢散尽,裴夫人斜倚在案几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听见儿子走进的脚步声,挥挥手让及雨在出去。
偌大厅堂,只剩下母子二人对坐。
裴煜斟酌言辞,轻声开口:
“母亲无须忧虑仙后,且敷衍着她,等时机成熟,联手宗主除掉这个毒妇,有她在一日,河东裴氏就过不上安生日子。”
“……”
“父亲和兄长都只剩下神魂,孩儿想把他们送去槐祖那儿将养着……”
“不行!他们必须死!”
裴夫人遽然睁开凤眸,灼灼瞪着裴煜:
“你明明知道……”
“孩儿知道,所以才要送他们去槐祖那儿,大宗主已经说了,父亲是因为急躁冒进,修炼邪功走火入魔,被反噬了才魂魄离体的,跟母亲没关系。”
裴夫人冷哼:“他们现在用得着咱们娘俩,就说裴半山是走火入魔,将来……”
“没有将来了,我把父亲的残魂送回槐祖身边温养,最多一年他就能痊愈,然后他就会去轮回,与母亲生死不相见,至于裴显,他落得如今这样,全是他自己不争气,动手害他的人是江洲魏氏,赖不到母亲头上。”
裴夫人叹息:“娘也不想这样的,他们欺人太甚,娘是逼不得已的……”
“孩儿知道,母亲这些年辛苦了,日后定当好好奉养母亲。”
裴夫人心情舒畅,眸光闪烁地看着儿子:
“他们父子只剩下神魂,何必麻烦呢,直接灭杀了不好么?”
“不好,母亲,举头三尺有神明,孩儿不想做弑父灭兄之人,他们如今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何必赶尽杀绝呢?终究夫妻父子兄弟一场,各自安好吧,此生来生,都不复相见。”
裴夫人垂泪,紧攥着儿子的手,目光凌厉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真是我的煜儿,真是我的儿子么?!”
裴煜轻笑:“母亲又迷怔了,我当然是你的儿子,你一手把我养这么大,忽然就不认得了?”
“呸!你这个魔障,是不是趁着我儿破镜,夺舍了他的肉身?!”
裴夫人怒形于色,猛然起身,指着裴煜的鼻子怒斥:
“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赶紧把煜儿的身体还回来,他的魂魄在哪儿?你乖乖交出来便罢,不然——”
“不然,母亲就要让屏风后的那位供奉嬷嬷抓住我,折磨我?母亲不是已经传信去河东,让裴宗主过来清理门户了么,人来了么?”
“他们跟你沆瀣一气,咬定你就是煜儿!”
“我的的确确就是裴煜,我愿以道心发誓。”
裴煜边说边竖起左手中间三指,从芥袋中取出一块拳头大的引雷石,内中蕴藏的磅礴天威浩瀚精纯。
如果他真是夺舍的邪佞,雷霆之下,不死也要重创神魂。
他把引雷石递到裴夫人面前,裴夫人心一横,抬手催动引雷石。
惊雷无声炸响,裴煜却毫发无损。
裴夫人不死心,从她自己的芥袋中取出一面玄天镜,激发以后牢牢锁定裴煜。
镜面滴溜溜旋转,色泽赤橙黄绿唿唿变幻,镜中浮现的阴魂,却始终都是裴煜,不是别人。
这玄天镜是裴夫人走仙后的门路,从大胤钦天司重金买回的灵宝,专门对付夺舍之人,一照之下,如果出现陌生魂魄,就是夺舍。
眼前这般,只能是她多疑了。
僵持许久,裴夫人怅然放下玄天镜,无奈叹气:
“你怎么看,都不像是我的煜儿。”
“母亲若是还不信,等中元节祭祖,我们一起回河东祖祠,让槐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