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看着他高冠玄袍的背影,微微叹气,楚嘉树若是有他这种忍辱负重的功夫,也不会死不见尸。
裴夫人不以为然:“别看他一脸乌龟相,心机深沉得很,可惜养了一双蠢笨儿女,专往死路上奔,这样也好,往后他就死心塌地给赵氏当女婿了。”
说完又看向薛坠玉,蹙眉嫌弃:“那老乌龟说得也没错,这就是个灾星,卖又不能卖,搁在家里添堵!”
吕文昭顺势接过话茬,“怎么不能卖呢?我可以帮忙联系买主,价钱好商量……”
裴夫人摆摆手:“这人不是我想买就买的,也不是我想卖就卖的,炼成傀儡也是听人安排。”
“那人还真是好手段,把薛大小姐困在裴府,钓鱼一样,钓走了楚钰儿和楚嘉树,如果楚禄元刚才开口赎人,也要惹祸上身吧?”
“所以呀,这死路活路,都是自己选的。”
裴夫人斜睨薛坠玉一眼,语气不屑:
“这野丫头真真就是个灾星,到死都没想明白,她到底是死在谁手里的,仗着有个好家世,有副好容貌,就在白帝城恣意招摇,得罪了人还不自知,被阴了也是活该!放着正主不去恨,恨我一个干脏活的……蠢货!”
杜小草猛然警醒,不敢置信地问裴夫人:
“薛氏满门抄斩,不会是因为薛大小姐得罪了人吧?”
从白帝城到火羽城,所有人都以为,是薛家罹难,牵连到了薛坠玉,她才从高高在上的世家大小姐,堕入女闾。
难道真相相反,是薛坠玉得罪了惹不起的贵人,连累薛氏被抄斩?
整垮薛怀渚只是手段,是幌子,真正目标是薛坠玉?
杜小草思路清奇,在场众人略一思忖,全都望向裴夫人。
裴夫人扬起金丝团扇遮脸:“没有的事,小草……别瞎猜。”
众人正要再问,赵奉贤一路小跑着来到厅内,大热天跑得鼻尖沁汗,喘气都不匀了。
裴夫人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毛躁,天塌了还是地裂了,让你急成这样?”
“夫人,出大事了,崇阳君的侄子死了,报丧的人就在府门外,让咱们过去收尸……”
裴夫人惊得团扇落地。
裴崇阳的侄子,就是裴行濯,论修为和才学,比不上秦佑安和吕文昭那么惊艳,但也是有名的世家俊彦,身边有扈从,还有供奉,怎么会就死了?
赵奉贤急着来给主母报信,并没有细问那些人,问了也不见得会说。
杜小草算算日子,裴行濯昨日还在东溪别苑举办品茶会,遍邀城中世家公子,滞留焦溪村中的纨绔也去了不少,胡天胡地闹了个两个通宵,包大娘都看不过眼了,气呼呼地去燕阁抱怨。
难道是品茶赏美人的时候,争风吃醋动了真火,打出了人命?
裴煜身为家主,嫡支族兄死在自己的地盘上,避无可避,带着杜小草一起出城查看。
秦佑安和吕文昭也上了马车,一起问来报信的包大:
“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包大还没开口,先呸了一声,鄙夷裴行濯在品茶会上的丑行。
他搜集了几十种稀罕灵茶,几十个俏丽少女,全都弄到东溪别苑里。
赴会的纨绔公子,也会酌情带来一两位美婢,品茗服丹之后,去冷泉边淬体双休。
如果看上了旁人带来的美婢,就要用自己带来的交换。
淫乐和修炼兼顾,世家公子趋之若鹜,惯例是玩足三天,各自归去。
今日才是第二日,就闹出人命。
秦佑安担心是黑巫混进别苑下黑手,验看过裴行濯的尸体以后,尤其是认出他身边那具女尸之后,终于明白他暴毙的原因了。
风流路走多了,总会撞上女鬼。
侥幸没撞上女鬼,也会撞上女鬼……的娘亲。
谢秋娘,焦溪村妇,金雀儿和银雀儿的娘亲,年少时侍奉过裴崇阳,二等的丫鬟,并不得用,更不得宠,年纪大了就被遣出府,辗转流落到焦溪村,嫁人生女以后,还想把女儿送回河东,给裴氏的贵人做侍婢,搏个富贵前程。
裴行濯是裴崇阳的侄儿,俊朗温润,阔绰多金,卖相一等一地好。
谢秋娘一见他腰间的槐佩,再看看他袖口、衣摆上缂着的金丝,知道他是河东嫡支的贵公子,那眼睛就挪不开了。
裴行濯见到她生养的那对孪生姐妹,也觉得是个稀罕物,笑纳了。
谢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