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也没想到,他日防夜防,连自家妹妹“堪舆使”的差事都替了,还是没防住幺蛾子。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闹出祸事来。
他斜挑着眉戏谑杜小草:“二妹妹猜一猜,这雪氅是兄长从哪儿找回来的?”
杜小草哪里猜得到?
她连内贼是谁都不知道。
裴煜轻笑着伸出手,扯掉了她腰间的火髓囚牛佩:
“好叫妹妹知晓,囚牛乃龙子之首,好音律,尚雅乐,等闲世家纨绔不敢镂刻在佩玉上,尤其是这种云纹缂金款,专属于大胤太子秦承钧。”
杜小草脑中嗡地一声,秒懂自己卷入了什么样的阴谋。
“可我与钧太子素未谋面……”
“谋过面的,去年仲秋,钧太子在钦天司游玩,不小心激发了天师刚刚绘好的回迢符,孤身传送去了妖鸟葬墟,滞留了一盏茶时间,重回东宫之后,闭门三日,画了一张《焦溪美人图》。”
杜小草听得迷怔。
就算太子是国之储君,牵一发动全身,他误入焦溪惹得朝野惊慌,跟她一个小丫鬟没关系的呀?
裴煜笑得意味深长,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笋丫”的小村姑?
杜小草点点头,去年春暮,裴夫人不知道发什么疯,买回来几百个觉醒了仙种却相貌粗陋的丑丫头,笋丫是其中之一,还帮她痛打过金氏呢。
“笋丫被母亲送往白帝城,做了东宫的侍婢,因为性情娇憨,容貌明艳,还写得一笔好篆字,颇得太子欢心……”
“不可能!笋丫性情爽朗,识文断字,容貌却是不敢恭维,下下之姿,绝不可能入得贵人的眼!”
“那是从前,母亲有妙法,帮她脱胎换骨了,现在是个俏丽小宫娥,她偶然偷看到那副丹青,认出上面画的人是你,青衣素簪,村姑妆扮,站在一片崖壁下,挎着一个装满山珍的小竹篮,旁边躺着一只垂死的白麋鹿……”
杜小草听得脊背僵直,连笋丫怎么“脱胎换骨”都顾不得深想了,脑中萦绕着的,都是赵臻被她拍入山壁后惨死的场面。
事发时她迷迷怔怔,不信赵臻的死跟自己有关,现在她已经确定自己是妖鸟重生,赵臻被拍入崖壁的事再无悬念,就是她干的!
难道钧太子当时在场,目睹了她杀死赵臻的骇人场面?
看见就看见吧,还绘制成丹青!
裴煜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问杜小草:
“赵臻是你杀死的?”
“是,他一路跟踪我,趁着四下无人还要强掳我,我一时情急,用世子给我的防身法宝伤了他。”
“死有余辜!你做得很对,否则被他悄悄掳走了,跟楚钰儿一个下场。”
裴煜非但不怕,还啧啧夸赞她当机立断,出手谨慎,杀人不用刀匕,完了还把灵兽坐骑一块宰了,防止赵氏的人让灵兽出来寻人。
杜小草担忧:“钧太子撞见了我杀人,要不要紧?”
“不要紧,太子非仙后所生,跟博陵崔氏、天水赵氏的仇隙很深,不会揭发你杀了赵臻,就真揭发了,也是他的一面之词,抵赖就是。”
“这囚牛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趁钧太子微服出宫,割走了这块佩玉,用它来设圈套坑你。”
裴煜边说边拎起脚边的包袱,扯出那间玄色雪氅:
“如果那人的诡计得逞,你做的裘衣穿到太子身上,太子的私佩挂在你腰间,众目睽睽,还有那副丹青佐证,谁会信你们没有私情?只是云纹囚牛雕纹还罢了,偏偏还在吃草,隐指你的名字,幕后之人好巧的心机,让你们百口莫辩!”
杜小草看向裴夫人。
这个局想要做成,黑手必须拿到她亲手做的玄色雪氅。
雪氅锁在燕阁的小库房里,一般人摸不着,只能是内贼下手,裴夫人的嫌疑最大,她是当家主母,燕阁里使唤的丫鬟婆子,都是她安排进去的。
裴煜也看向裴夫人:“母亲——”
“跟我没关系!别冤枉我,我现在是小草的嫡母,想坑她用得着绕这么大弯子?”
裴夫人伸手指了指车窗外的太守府,冷哼不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娘早就觉得这父女俩不对头,原来在这等着……”
裴煜且信了。
裴夫人今非昔比,不是谁都能使唤得动,除非仙后亲自开口,她才可能下场。
如果只是温氏父女听了什么人的怂恿,暗中使坏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