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之问,一下子揭破了所有遮羞布。
博陵崔氏自恃攥住了老蛟的跟脚,就忘了世上有出乎意料。
千年过去,那老蛟对他寄身的仙剑到底还有几分依赖,会不会强行挣脱而去,谁也不知道。
博陵崔氏跋扈嚣张却不愚蠢,必定另有钳制老蛟的手段。
老蛟活了三千年,见惯了沧海桑田,人世变迁,就是一头猪也得睿智起来。
聪明人遇到聪明人,一方越是猖獗,另一方越是隐忍,恰似绷到极致的弓弩,弓毁人亡是早晚的事。
老蛟白日现身过后,只隔了两日,又来了,还扫平了一座戾气缭绕的乱葬岗,杀了徘徊在山岗中的数百阴魂鬼魅,雷声隆隆传遍方圆几百里,金花镇上都能隐约听到。
灭杀山魈鬼魅之后,老蛟又拔了一株几百年的妖藤,挖了几大筐百年以上的灵参、肉茯苓。
两名蛟仆还不满,逼着他去山峦中寻觅可以做食材的妖物。
五行耙警告下,老蛟只得拖得疲惫巨大的身躯,再次深入山林。
杜小草担心闹出乱子,想要跟着裴煜一起返回火羽城,她虽然涅槃还没完成,也猜得出祝青筠和桑弘洋跟前世的自己关系匪浅,不能坐看他们被这么一头凶蛟追剿。
秦佑安和吕文昭商量过后,决定陪她一起返回裴府,而且不要御剑,也不要乘坐飞梭,就坐着马车慢慢赶回去,一边绘制堪舆图,一路打听消息。
吕文昭见杜小草迟疑,指了指天空,“别看这头老蛟四处闹腾,都是虚张声势,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反而没动静。”
……
风和日丽,官道上的车马行人川流不息。
道路两旁的风景,时而是山,时而是水,丛林溪涧,延绵不绝。
秦佑安还肯陪在杜小草坐在车厢里,吕文昭却不耐烦,跳到车顶上喝醉醉卧,俊朗丰姿惹人侧目,尤其是女子,人人看得挪不开眼,他还生怕风头太小,舞剑赋诗,摘叶逐雀,尽显世家公子的放旷不羁。
车轱辘不急不缓,平平淡淡地走了三日,有客栈就入住客栈,没客栈就住野外。
夜路走得多了,早晚会撞上到鬼的。
某天就见山峦深处,有长龙一般的灯火亮起,一顶四角悬挂红纸灯笼的极大喜轿,诡谲森森地飘然前行。
杜小草没看到抬轿的人,也没看到举火把的人,轿子和火把却就那么悬浮在半空中,逶迤前行。
吕文昭见多识广,说这是河伯娶妻。
“赶在这种节骨眼上大张旗鼓地办喜事,要么是不怕死的,要么是有后台的,眼前这个,能用功德金印屏蔽修士查看,是名列山河谱牒的阴神,有后台无疑了。”
杜小草讶异。
崔天师十万里迢迢来追剿淫祠,淫祠还没铲除,先册封了一批杂鱼?
快要走出莽荒山峦的时候,杜小草忽然心中悸动,识海中储藏的闭灵石剧烈震颤,这种灵石只有焦溪附近的山峦中才有,她直觉跟此有关。
秦佑安立即拿出飞梭,带着她疾驰赶路。
一片巨大的水潭上空,站着一伙凌空飘逸的修士,手中拿着各种式样的法宝往潭底打捞,湖水震荡,掀起几丈高的滔天巨浪,淹没了周围的桑园和稻田。
如是再三之后,这伙人终于从潭底捞起一块巨大的黑金石头,大如山丘,被七八根粗如海碗的铁索捆着,硬生生从潭底拖拽出来,拖到岸边的空地上。
跟这块巨石比,杜小草用了几个月时间辛苦打捞起来的一堆闭灵石,全都像极了土坷垃。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它都能牵动到杜小草的的心神,可见内中蕴藏之物,对她至关重要。
动手抢夺?
对方人多势众,法宝玄奇,凭她和秦佑安、吕文昭三人出手,无论如何抢不到的。
正踌躇不决,潭边的一块“神碑”上忽然闪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人身穿青衫,广袖宽袍,头戴一顶山河冠,腰间悬着功德金印,金灿灿的酷似一个小鱼篓,俊美出尘,正是祝青筠。
跟他并肩而行的另一人,却有些眼生,看年纪二十余岁,高冠白袍气度骄矜,像极了世家贵公子,形貌俊朗,气度高冷,眉间一枚炫目的金印,手中一根紫竹节杖,脚边还跟着一头巨大的白狼。
从这金印、紫竹节杖、白狼来看,他应该就是桑弘洋,却不是杜小草印象中的桑弘洋,白胡白须不见了,身形也从“土地神”,变得颀长英挺。
随着他们两人的出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