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昭双手抱肩,围着他啧啧走了一圈,非但不劝,还坏心地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虞太守啊,你惨了,死定了,你身为本朝的封疆大吏,却对一头屠戮了崔天师的恶蛟封正,许他来日‘生翼化龙’,这么离谱的事,仙帝和朝堂大佬能容你,仙后和博陵崔氏容不得你,你的下场会比从前的朱太守和温太守凄惨十倍百倍,一点点活路都没有,还要连累家眷宗族。”
虞太守哭得肝肠寸断,挣扎着要撞树自杀,被几名跟来的佐吏死死拦住。
“大人,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还有其他转机呢。”
“对啊大人,就像老蛟走江,之前谁能想到这平静?”
“全城世家百姓都看着您呢,不能跌了官威,快别哭了……”
七嘴八舌地劝说,虞太守只是哭,可怜巴巴地看着吕文昭,又看向秦佑安,涕泪作揖:
“求两位世子看在共患难一场的份上,给老夫指点迷津,这祸事该如何消弭?”
秦佑安沉吟片刻,反问虞太守:
“赵阙赵侍郎,人在何处?”
这趟来火羽城剿灭淫祠,崔伽人代表钦天司,赵阙代表礼部,刚才在太守府中,秦佑安只见到了崔伽人,赵阙始终没露面。
秦佑安以为是赵侍郎倚老卖老,记恨他拒婚赵氏族女,闭门不见给他个下马威,没怎么放在心上。
听到老蛟要蜕灵以后,就觉得不对劲了,明白赵阙不想卷入这种是非,早早躲了,之后无论发生什么变故,是死了老蛟,还是死了崔伽人,都跟他赵阙无关。
老狐狸一头!
唯有虞太守,从头到尾都是替罪羊。
本来崔伽人死了,他趁着秦佑安和吕文昭的东风,又悍不畏死地在天河上空秀了一回“骨耿”,勉强能保住乌纱和性命,哪知道祸从口出,随口说出的一句劝阻,就成了“封正”!
这对老蛟来说,是意外之喜。
给他封正的不是乡野庶民,而是城中太守,自带三分官气,罕见的名正言顺。
虞太守这边,也不能说全是祸事。
杜小草忍不住提点他:“虞太守,你现在是那头水蛟的有缘人,这么大一份香火情,他不会忘了的。”
虞太守颓唐愤懑:“什么香火情,那恶蛟临走之前还扬言,要‘此间事了就吞了我’,就算我封正了他,凭他一头孽畜,如何护得住我?”
吕文昭看傻子一样看着虞太守:“你口中的孽畜,是博陵崔氏都忌惮的蛟龙,差一点就被赐封护国大供奉,你能跟着他做个蛟仆,都风光得很。”
“之前那俩蛟仆……”
“他们算什么蛟仆?想想白帝城那两头玄龟,有一个大家族给他们当龟仆。”
虞太守皱眉沉思。
吕文昭也不再出声,拉着杜小草到一旁无人处,压低嗓门问她:
“那水晶罩是你的本命法宝,你肯定能感应到它的位置,那老蛟现在入江了没有?”
杜小草点点头,“最多再过半个时辰,老蛟就能入海,两位神君一路跟着他,不让他掀起的江涛海浪惊扰沿途城池村寨,也不让大胤山水正神阻拦他入海。”
桑弘洋自命“东岳神君”,辖地之内就有入海口,方便了许多。
正说着话,远处涌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赵阙,手中攥着一柄造型古拙的银色仙剑,正是老蛟寄身的“俎剑”。
赵阙看见哭得瘫软在地的虞太守,劈头怒喝:
“好你个奸佞鼠辈!居然包藏祸心,趁乱杀了崔天师一行人,放跑了恶蛟,还亲口封正他‘生翼化龙’,简直不知所谓!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石壁上,省得连累家人宗族!”
虞太守泠泠听着他的喝骂,不承认也不分辨。
杜小草刚刚已经把道理给他讲明白,他知道自己是替罪羊本羊了,哪怕大胤朝堂放过他,仙后和博陵崔氏也饶不了他,他唯一的活路,就是抱紧老蛟大大腿。
他这个“有缘人”一头撞死了,他的家眷和家族才是真的没活路了。
面对赵阙的咄咄逼人,虞太守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梗着脖子硬怼回去:
“好叫侍郎大人知晓,那头老蛟蜕灵成功,要走江化龙,我为了城中百姓安危,许他‘不扰民,可成龙’,拯救了一整座城,何错之有?”
吕文昭也帮腔:“是啊赵侍郎,那头老蛟蜕灵走江,今非昔比,说不定还会被赐封为大胤的护国供奉,与赵大人你同朝为官,低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