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已经是初夏,旭日东升,霞光万丈,整个火羽城的秩序都恢复正常。
一队队兵卒全副武装,腰间挂着装糯米的布袋,深入街巷搜查“漏网之鱼”。
城外的官道上,也有人在搜剿零散的尸傀,确保往来行人安全无虞。
经过一天一夜的惊惶折磨,城中的百姓也好,世家豪绅也好,都成了惊弓之鸟,哪怕血云散了,尸傀融了,依然不敢掉以轻心,身强力壮的家丁被挑拣出来,组队巡查街巷。
裴府那边,在祝青筠和桑弘洋金身粉碎,城中灵汐骤然紊乱之时,就日夜开启用金山银海买来的防护符阵,不计消耗,紫金和灵石水一般的往外淌。
世家豪绅看笑话,最后他们自己成了笑话,裴府是火羽城中唯一没有死人的大户人家。
秦佑安带着杜小草去看裴夫人母子,叮嘱他们照旧开启防护符阵。
“消耗事小,性命事大。”
这个道理不消他说,全城的世家贵人都懂了,哪怕内囊亏虚的,也千方百计筹措灵石,保证府邸防护符阵日夜开启,实在没钱的,几家暂且合并成一家。
因为传送阵失灵,秦琦无法返回白帝城,秦佑安给他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太守府,让虞太守照看他,要么去裴府,托庇裴夫人羽翼。
秦琦天性跳脱,说哪边都不住,要跟着秦佑安一起出门,去往其它有传送阵的仙郡,游历山川,涨涨见识。
“等回到白帝城以后,我还能写一本山水游记,记录沿途奇诡见闻,送给彩云间的花魁,取悦美人心。”
秦佑安岂肯带他胡闹冒险?不由分说地把人困在裴府,叮嘱裴夫人严加约束,别让他有机会溜出去。
杜小草顶着“堪舆使”的名号,跟着秦佑安一起前往其它仙郡。
这一去,不止千里。
有官道的地方乘坐马车,没有就骑乘灵兽,白日里好打发,夜里就有些难熬,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客栈和人家,遇不到,就只能去住山洞、道观和荒宅。
山林之间,阴风飒飒,夜鸮声不断,吓得人胆颤心惊,围着篝火也不觉得暖和,鬼魅阴物还在暗中窥视。
杜小草干脆变回小黄鸟的模样,行迹隐蔽,飞来飞去查看道路。
春风扇上的柳蝉,也飞出来撒欢,遇到鬼物邪祟,就吱嗷鸣叫,秦佑安腰间的闻妖铃反而迟钝得很。
他也不以为意,一路上悠哉悠哉,并没有急迫赶路的意味,私底下还提点杜小草:
“火羽城虽小,世家门阀的眼线众多,不必我们特意传信,白帝城那边早就知晓了。”
他这趟出门,就是做做样子。
继续留在城中,再有风吹草动,真就坐实了他跟祝青筠和桑弘洋“关系莫逆”的流言。
一走了之,撇清关系,让赵阙叔侄抓不到把柄。
沿途的山水风物,邪祟精魅,都被他看成了野趣和财运,凶悍的就绕开,记在堪舆图上,回报钦天司派人来捉拿,道行一般的,确定能拿下的,雷霆出手。
出门在外,保命第一,其它第二。
途径一片巍峨山峦时,还戏谑杜小草:
“人算不如天算,万一我眼光不准,惹到了厉害的邪祟,你记得变回九色本体,背着我一起跑。”
杜小草呵呵。
想要她当坐骑?想得美!
山道崎岖,一路前行,偶尔也有热闹的村寨小镇,酒楼茶肆,摊贩如织,胖大嫂满脸堆笑的兜售芙蓉羊肉饼,还有捏面人的老叟,卖山珍野果的村妇,许多半大的孩童结伴玩耍,天黑了还不肯回家,被找过来的爹娘按在路边拾掇,啪啪揍屁股瓣儿。
孩童捱了打,有的啼哭,有的憨笑,末了被温软的娘亲牵着手,被精壮的汉子扛在肩头,一颠一颠地往家里走。
杜小草看得眼热,指着其中一个梳朝天辫的小丫头:“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去村头的榆钱树下玩耍,一玩就是小半天,奶奶来寻我,还舍不得回去。”
秦佑安点点头:“虽然没见过老人家,应该很和蔼,等这趟回来,一起去焦溪村帮她修坟。”
“嗯。”
杜青奎一家被接回云梦杜氏,杜阮氏的坟茔无人打理,清明节的时候,差一点被桃花汛冲垮,姚村正连夜带人上山,用碎石筑了一道拦水堤坝,才护住那一片山坳。
长远起见,还是挪个地方,择地重新安葬稳妥。
两人骑在一只白麋鹿上,说笑前行,白天风和日丽,入夜却暗月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