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当家的男子依旧夯笨,妻女依旧貌美,尤其是那个妇人,粗鄙又泼辣,可惜凭口舌是吓不退豺狼的,很快就被琅琊王氏的族人盯上了,怀疑他们一家人是靠山龟船遇袭的幕后黑手。
挑担汉子出手“狠辣”,打废了两位王氏嫡支公子,还打伤了渡船上的大供奉,害得他们在灾难来袭时无力自保,最终死得连尸首都找不着!
一户山泽野修,不知道在哪儿学了点旁门左道,不赶紧找个大世家傍身,小心翼翼夹着尾巴享点富贵,居然敢嚣张到这地步!
王氏立刻派出十几位大供奉,沿途搜寻抓人,活抓。
大胤的门阀世家,逍遥骄横得太久了,并不知道天已经变了,如今的七十二洲,遍布来路不明的刁钻高手,神出鬼入,杀人不用理由。
世家虽然财雄势大,目标也大,宗祠祖地是活靶子,惹到凶横之人避无可避,眼睁睁被人打成废墟。
最近小半年,无端惹来横祸的小世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经常有路过的不知底细强人,因为各种小龃龉,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甚至只是为了采摘几个野果子,就冲击世家别苑,打得过就烧杀抢掳,打不过就遁地逃匿。
不顾后果,不讲规矩,不好追剿。
很多大佬还扮猪吃老虎,故意打扮得低调可欺,身边又带着财货美人,引诱涉世不深的世家子弟垂涎觊觎,被反杀之后,家族老祖出面讲道理,反被讥讽。
琅琊王氏认定挑担汉子也是这一种人,自家儿孙年纪小太天真,被佛跳墙暗算了。
几次明里暗里试探挑担汉子,派出去的人全都有来无回,索性不再出手,只远远跟在挑担汉子身后,看他究竟要去哪儿。
挑担汉子也不避嫌,直奔河东祖祠,自称故人,求见槐祖。
他出示的“信物”,就是他那根须臾不离身的扁担,居然是用槐祖本体树干炼制的,看似只有一丈长,实则是万丈古木。
那么问题来了,槐祖这么铿吝小气的树,怎么舍得用本体躯干给人炼制扁担?
对树精来说,本体躯干性命攸关,被拦腰砍断祭炼法宝,等同于普通百姓被黑巫拖去祭炼人丹,都是要命的事情。
河东裴氏立宗一千八百多年,青典册上从未记载过槐祖真身受损的事,挑担汉子手中这根扁担,至少三千岁了,天地屏障还没落下之前,有人袭击了槐祖,砍斫了他的树身,抽走了草木之精,它奄奄一息,却挺了过来,重新抽枝发芽,长成如今这般繁茂。
这样的深仇大恨,槐祖自己没找上门去就罢了,那伙人还逼上门来,简直欺人太甚!
槐祖也不为难挑担汉子,让他把扁担留下,人滚蛋,滚回去告诉他背后的主子:伐根之仇,百世不忘,哪怕远隔千重山,万壑水,一日灵智尚存,一日不敢忘记!
挑担汉子憨笑挠头,说自己这一根是祖上传下来的,吃饭穿衣全靠它,万万不能留下,媳妇肚子里又怀了个小的,看着像是儿子,将来也需要用扁担。
“槐祖如今枝繁叶茂,容我砍斫几截,拿回去祭炼扁担……”
槐祖气得根须飞舞,追打挑担汉子。
那汉子看着夯笨,身手灵活,一躲二躲全都躲过去了,当然不是凭修为身手,而是凭一件古怪法宝。
之后,挑担汉子住进了唯我阁。
以他媳妇的抠搜,当然舍不得住这么昂贵的客栈,但挑担汉子拿出一枚银白色的令牌,凭那牌子可以不花钱免费吃住。
老掌柜见了牌子,珍而重之地亲自出面接待,秦佑安恰好在旁边。
挑担汉子的女儿还算矜持,那妇人就目光灼灼,牵着女子嘀嘀咕咕了半响。
杜小草耳朵灵,听来听去都是妇人在教导女儿,既要想办法嫁个富贵公子,又要提防那些只想纳妾的狗东西。
“凭你这副好模样,凭娘给你攒的嫁妆,千万别犯傻,学你娘这样嫁个没出息的夯货,别被穷小子花言巧语迷了心肠,一定要嫁个有钱有势,能帮衬你弟弟的人家……”
妇人轻抚刚刚显露苗头的小腹,卯足了劲要生个儿子,连让女儿帮衬儿子的小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少女低垂着头,搀着娘亲免得她走不稳。
杜小草看着这一家子,大体上挑不出毛病,颇为恩爱的两夫妻,重儿女也心疼女儿,日子过得其乐融融,偶尔有不开眼的纨绔无赖纠缠,挑担汉子一个人就能摆平。
老掌柜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紫袍男子,容貌疏阔,盯着母女俩的背影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