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郡主被噎得脸色紫涨,又不得不承认黑袍人说得有道理,流云宗是狗,狗肉上不了宴席,指望他们气度高华,忠心不二,那是做梦。
等大隋稳固了局面,第一要务就是关门打狗,灭了流云宗,不给他们丝毫做大的机会!
她与黑袍人的这番对峙,虽然没有闹翻,却是真的很不愉快,明白对方的底牌和底线之后,很快分道扬镳。
白郡主重返白帝城中,黑袍人继续在旷野奔走,若是有路人撞见一件黑灿灿的华袍人模人样地行走在山路上,定然要吓晕过去,醒来还得大喊“见鬼了”。
黑袍人毫无自己很吓人的自觉,施施然在月光下行走,拐过一处山脚,蓦然撞见一簇篝火,熊熊燃烧着炙烤一头独角鹿,香气四溢,还有美酒的醇香。
篝火旁边,坐着一个憨厚敦实的中年汉子,身边放着一副不起眼的扁担挑子,鼓鼓囊囊不知道挑了些什么。
憨厚汉子见到黑袍,满脸憨笑地冲他招招手:“大兄弟,来吃口鹿肉,喝口热酒。”
黑袍人绷紧了衣衫,若是能选择,他十分不想吃这口酒肉,他很忌惮眼前的憨厚汉子,忌惮他身边的那副挑子。
对憨厚汉子的来意,他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绪,虽然都知道对方来了大胤,却没有正面怼上过,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流云宗进犯白帝城失败,已经失了先手,大隋皇室又有“关门驯狗”的意图,流云宗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避免阴沟翻船受制于人。
这种时候,挑担人这种神秘兮兮的组织,能不沾手就不沾手。
黑袍人踌躇半响,冲憨厚汉子拱了拱手:“这位兄台,有事直说便可,在下还急着赶路,不便耽搁。”
憨厚汉子点点头,从身边的担子里拿出一顶鱼尾冠,摆在面前的大青石上。
“这冠中躲着一个戏辱我妻女的败类,请兄台帮我把他弄出来,冠归你,人归我。”
黑袍人脸色铁青。
鱼尾冠是流云宗独有的标志,是弟子入门后的第一件法宝,危机关头可以遁入冠中保命。
这种保命方式类似乌龟缩入壳中,只要对手豁出去砸碎了龟壳(鱼尾冠),躲在冠中的弟子马上就得死去,如果对方有顾忌,忌惮这顶鱼尾冠背后的流云宗,那弟子就可能逃得一命。
如果憨厚汉子拿出这么一顶鱼尾冠,是讨要说法和好处的,只要不是太过分,黑袍人都会答应,但要当着他的面宰了门中弟子,虽然是不入流的外门弟子,那也很打脸了。
憨厚男子满脸憨厚的笑容,一边烤鹿肉,一边等着黑袍人动手。
黑袍人愤懑瞪着憨厚 男子:“流云宗围攻白帝城失败,阁下有没有插手?”
“没有,我是挑担人,不是巡夜人,怎么会插手这种事?”
憨厚男子笑得双眼眯成一道缝,用手中烤肉的竹竿拍了拍鱼尾冠:“这个忙,兄台帮还是不帮?”
“我如果不帮,你待如何?凭你的本事,一掌就能拍碎躲在冠中的小子!”
“我不想拍碎他,就想把他诓出来,好好教导他一番做人的道理,你若是不肯帮忙,我只能一掌打死他,然后把准备教给他的道理,转教给兄台你。”
赤果果的威胁,还有轻蔑。
黑衣人愈发相信,他插手了白帝城之围。
一共三艘仙舟,祝青筠、桑弘洋和那个南岳小子,合力能拦住两艘,剩下的那一艘就是攻破白帝城的关键,却被若吾仙君阻拦。
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黑袍人一早就给这位仙君找到了对手,那位小宫女。
关键时刻,小宫女却没有现身,迄今为止都没有现身。
黑袍人直觉她是出了事,现在看到憨厚汉子,前后关窍豁然开朗。
憨厚汉子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就是眼前这顶鱼尾冠!
黑袍人怒从心头起,冷笑讥诮憨厚汉子:“女儿确实是你女儿,妻什么就很可笑,她被你弄死的时候,一定死不瞑目吧?到死都稀里糊涂,想不通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丈夫,忽然就变成了豺狼,你人都杀了,还装什么痴情?”
憨厚汉子依旧憨笑:“你敢跟豺狼这么说话,是觉得自己像虎豹?至于我装为什么装痴情,你先回答我帮不帮忙,我再想想要不要回答你的疑问,凡事有先后,是我先问得你。”
黑袍人恨得咬牙吸气,权衡再三,决定认怂,一个流云宗的外门弟子罢了,敢招惹上挑担人这种凶物,活不耐烦了还要连累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