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胤忍住一拳砸死他的冲动,赌气也不去脱掉冠冕,气度飒然地端坐在石亭中,俯瞰下方乌泱泱的人群。
昔日乱葬岗,今朝繁华街,人群如织,车马喧嚷,各式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青鳞忽然开口:“快结束了。”
“嗯。”
没头没脑的对话,仿佛在打哑谜,该懂的人却都懂了。
闷滞半响,青鳞再次开口:“当年之事,颇多错过,谁是谁非揪扯不轻,而今时过境迁,你又何必执着?”
秦紫胤打断他的话,“纵然时过境迁,我心不变。”
“你变没变不重要,仙君已经不是当年的仙君,她死过了一次,对你没了前世的缱绻情深,看你就像熟悉的路人,你自己能感觉得到,哪怕是那个秦佑安,她也是淡淡的,她是吃过教训的人,再让她如从前一般飞蛾扑火奋不顾身的爱上一个男人,不可能。”
青鳞语气坚定,指了指下方熙攘人群:“你游历四方,该知道少女情怀总是春,一旦错过再无踪迹可寻,再娇憨纯挚的女子,终究会长大,懂得珍爱自身,你错过了一次,就是错过了一辈子!”
秦紫胤默然。
他当然能感觉到杜小草的疏离,对他的态度跟千年前相比,犹如霄壤云泥。
曾经沧海难为水,千年前的那一场缠绵,于他是今生今世,于她已经是前尘往事。
往事不可追。
从前她叫“若吾”,今生她叫“小草”,换了的不止是名字,还有心境。
青鳞看着闷头不语的秦紫胤,从芥袋中又拿出两坛美酒,一边喝一边继续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你说说你,好好一桩良缘,被你弄得颠簸凌乱,若是当年像如今这般,也不会丢了如花美眷,错过绝世良缘,什么天下安危,什么非我族类,都是哪来套你这种傻子的,俗话怎么好,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非得逞能!”
秦紫胤不服:“我当年也是为了苍生大道,为了——”
“为了满足你自己的虚荣罢了,别说得那么好听,你怜悯苍生,你自己顶上去,往死里坑若吾算怎么回事?他若不是域外仙君,她不可能挡住雷隼,她挡住了雷隼,解了七十二洲的危难,你们又揪着她的跟脚挑刺,落井下石,卑鄙无耻!”
青鳞哂笑冷嘲,扔了手中的酒坛,指着秦紫胤的鼻子痛骂:
“若吾不怕死,但她的心死了,被你这个混账一剑刺死了!别跟我说你没想要她死这种屁话,你就是要她死,诛妖盟的盟主啊,好威风啊!你还跟我摆仙帝的架子,你这个仙朝是怎么建起来的,你自己心里不明白?是用若吾的尸骨搭建的王座,你若不主动离开白帝城,迟早被人暗算谋害,就算咸阳秦氏的人不动手,十大世家不动手,我也会追到白帝城杀了你!”
青鳞骂得凶戾,秦紫胤双唇翕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青鳞骂得上瘾,憋在心里上千年的狠辣脱口而出:“你问我知不知道你被困在险滩?我当然不知道,若是知道,你绝对没机会再遇到仙君!我早就冲过去宰了你!”
这话好有道理,秦紫胤无言以对,只能夺过他手中的酒坛,斜睨他一眼:
“你醉了。”
“我清醒得很!秦紫胤,别岔开话题,你自诩是大胤元龙,庇佑天下苍生,那你要不要庇佑到底呢?”
秦紫胤听得莫名:“何意?”
“你要庇佑苍生,就不能随意掀起风浪,但你还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惊涛骇浪,白帝城那边,因为你的出现,因为箬衣剑飞来巫疆,已经暗流涌动,秦佑安的金銮椅已经做得很不安稳了,若你再亲赴白帝城,必然惹出大乱子,秦佑安为了抢龙椅也好,抢仙君也好,都不会放过你,你们俩闹腾起来,天下大乱就在眼前。”
他说得好有道理,秦紫胤噎得半响无言。
青鳞笑得愈发得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宏图霸业一场梦,男欢女爱一时迷,看破了都是小事,放弃仙君,放弃帝位,隐匿山巅做个野人,看云卷云舒,四海升平,这才是心忧天下的紫胤公子该做的事,别让我瞧不起你。”
“你瞧不起了,我做不到你说的这样,帝位我可以放弃,心爱的女子不能放弃,秦佑安想跟我争,尽管放马过来。”
秦紫胤说得笃定,气得青鳞咬牙切齿:“果然是自私的小人,嘴上心忧天下,心里只想着天下顺我。”
秦紫胤不认账,反诘他:“当年我为了天下,弃了若吾,悔了千年,重来一次,我不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