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音少巫皱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山野精魅而已,怎么就吓得一尊天巫落荒而逃?
那数十茶客,包括摊主在内,大部分都是老实人,不该折在妖孽手中,该救人就救人嘛。
瞽叟猜到徒弟在腹诽自己,呵呵嗤笑:
“方才那伙壮巫拖拽你,那些茶客可有仗义执言?他们袖手在先,你弃之在后,公平得很。”
“他们本事有限,不敢惹祸上身,我不一样,我是少巫,我——”
“你是少巫又如何?是少巫就该无底线地给不相干的人打生打死?若是你打不过呢,若是你力竭之后遇到生死仇家呢?等死嘛?你辛辛苦苦修出来的道行,是用来护自己的,不是犯蠢帮别人的,千年之前,为师就认得这么一个蠢物,自恃道行高深,到处替人张罗,反被人趁着她力竭围殴而死!”
瞽叟说得疾言厉色,天音少巫也沉默了,千年之前的“蠢物”他不认得,那天巫城中每天都有人死于“多管闲事”。
如方才茶摊上的场面,他出头有出头的道理,不出头也有不出头的自在。
从前流浪做乞丐的时候,他偶尔吃得饱,蹲在城墙根晒太阳,看着往来进出的喧嚷人群,最羡慕的不是鲜衣怒马的贵人,而是腰佩沉甸甸巫刀、骑着牛头兽,腰缠各种药草、皮草的野巫,梦想着能被这样有本事的野巫收为弟子。
后来遇到瞽叟,他以为瞽叟就是这样的野巫,只是年纪大了,彪悍之气削减。
天音少巫一路走一路回头看,半天才磨蹭了一小段山路,气得瞽叟用竹杖打他,边打边骂:
“既然你不死心,就让你回头去看看!”
天音少巫大喜:“多谢师尊!”
师徒俩一前一后,潜回茶摊所在的小树林,唱曲的小娘子还在,稳稳坐在一张敞亮的茶桌上,品着茶,吃着一盘色泽鲜红的点心,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弥漫。
周围数十茶客,连同茶摊掌柜,全都歪倒在地,衣衫完好,身上的血肉内脏消失不见。
逼迫少女唱曲的那一桌壮巫最是凄惨,人还活着,却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半身都被乌压压的蛊虫吞噬成骷髅,一开始只是双脚,渐渐地蔓延到膝盖、大腿、腰腹……一路往上,这是比腰斩凌迟还惨的死法。
天音少巫惊得原地发怔,皱眉苦笑:“姑娘,这一桌恶人就罢了,其它人不相干的。”
“他们袖手旁观,就是该死,而且我这人随心所欲,想杀人就杀,他们有没有犯错不重要。”
“姑娘豪爽,希望不要遇到‘一丈’高人。”
天音少巫悻悻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却发现身后已经竖起乌压压一道虫岭,阻断了山道。
“姑娘这是何意?”
“既然来了,就留下喝杯茶吧。”
“不想喝。”
话不投机半句多,少女面露瘟色,强忍着没有发作,挥了挥衣袖收起满地蛊虫,放天音少巫离去。
前方不远处,瞽叟背着布囊,囊中裹着他打磨了一辈子的凤尾琴,背对着怏怏而来的弟子,没有讥诮,也没有安慰,淡然领着人上路。
天音少巫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多谢师尊。”
“谢我老瞎子什么?”
“救命之恩啊,若是刚才师尊不在,我怕是走不了的。”
“下次遇到闲事,还管不管?”
“酌情,尽力,无愧己心。”
天音少巫说得认真,气得瞽叟叹息:“竖子不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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