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岬被噎得脸色难看,猛灌了好几坛烈酒,肆无忌惮地吹牛,说自己少年时百无聊赖,让管家给自己建了一座机关重重的玩闹坊,兴趣来了就跟傀儡打架。
“大部分时候都是我被打,打得挺惨,我不服气,铆足劲一定要赢一回,僵持了十几年才回过味,我被爹娘算计了,他们利用我年少好胜,让我上赶着淬炼身体。”
秦紫胤:“……”
“我少时顽劣,喜欢鲜衣美食,招摇过市,体重不受控的暴涨,影响形象,我跟管家说要减肥,管家就停了我的山珍海味,日日给我调配粗陋杂粥,喝了二十年,我才知道,这些杂粥都是精心熬制的药膳,可以尽快修补我被傀儡捶打出的暗伤。”
秦紫胤听得羡慕,他虽然出身咸阳秦氏,还是那一任家主的嫡长孙,却饱受暗算,从幼年时就被放弃了,凭自己的努力崛起,来自亲人的算计却如影随形,最终也没能摆脱。
如黑岬这般,家人珍而重之的捧在掌心,他是没有享受过的。
他看着略显肥硕的黑岬,大约能想象到他少年时,是个肥嘟嘟的小胖子,心宽体胖好骗。
本来他对黑岬的苦难经没甚兴趣,听得多了,耳朵也就竖了起来,想听听他们家究竟是如何败落的。
据他所知,吼妖部在羽界的排名,中等略微偏后,地位还算可以,这是败落之后,那没败落之前呢?能排在哪儿?
黑岬醉的不省人事,舌头却伶俐得很,说他年纪一天天长大,婴儿肥一天天消退,终于成了一个英俊的俊彦,离开家门,应召来到空间战场。
邪妖乌泱泱一眼望不到边,境界远不如父母给他砥砺道行的机关傀儡,那些傀儡都被他打成了碎片,所以他应该是能在战场上保命的,运气好的话,还能刷下偌大名声。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打脸,他被推上战场之后,被狰狞嘶吼和猩红气血吓得魂不附体,只会抱头蹲地,连迎战的勇气都没有……
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秦紫胤出身世家,见惯了温室中养大的所谓“俊彦”,平日里像模像样,动真格的就怂到没眼看,如黑岬这般,十分常见,比他更夸张的也不少。
照黑岬的说法,他丢脸丢到了姥姥家,耳边的讥讽和嘲笑如潮水一般劈头盖脸,护在他身边的八名供奉,拼死才把他从群妖包围之中救出来,每走一段路,供奉就倒下一个,最终逃离时,最后一名供奉也倒下了。
秦紫胤听得懵了。
这黑岬是醉得发昏了呢,还是发癔症胡说八道呢,他明明就是头一回来空间战场,他说的这些破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黑岬不晓得他的疑惑,自顾地说,“我是个没用的窝囊废,可惜我自己不知道,靠着八个忠心耿耿的供奉舍命相救,总算活着回到了吼妖部,不为自己的窝囊惭愧,还庆幸自己从此以后都不必再去空间战场,什么妖部荣耀,什么声名狼藉,都是小事,活着才是大事,我是家主的嫡长子,靠着家中的银钱,就能舒舒服服几百万年,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黑岬说得笑中带泪,秦紫胤不知道是该远离他,还是安慰他,猜测黑岬说的他某个祖辈,酒醉后当成他自己了。
元龙仙帝也有八卦之心,喝着酒听得津津有味,哪怕就假的,也比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得认真,且听一听。
杜小草看他们这边亮着灯,过来查看,也坐在一旁聆听这匪夷所思的故事。
年幼时,杜小草听旁人说起过差不多的版本,时隔多年,听到吼妖后人亲口说出,又是一番滋味。
她跟秦紫胤交换了一个眼色,低声提醒他:“是真的,吼妖部就是在他这位祖宗手上败落的。”
“他本人呢,死了?”
“说是死了,但没有人见过尸体,失踪下落不明。”
杜小草瞥了一眼不省人事的黑岬,无奈苦笑:“他的那位先祖,按辈分是他的二叔祖,天赋出众,自幼就被寄予厚望,这件糗事之后,族人还舍不得放弃他,靠着银钱打点,又给了争取了一次去空间战场的机会——”
秦紫胤打断她:“这不是舍不得放弃他,是已经打算要放弃他,为了对那些支持他的长辈有个交代,他这种心性,一时半刻很难逆转,就这么再次送到战场上,就是让他去死,他死了,所有争议都不存在了,替代他的人就能毫无争议的上位。”
他说得冷冽,且残酷,他自己就是被家族长辈算计,落得凄凄惨惨,一听杜小草的话音,瞬间进入黑暗模式。
杜小草明白他的心结,想要说出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