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师缓缓从门口踱向床边,躺在床上的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问,“还跪着呢。”
陆太师苦笑道:“可不是,便连愿儿这孩子此刻也跪在外头呢,说要陪着婉儿等你消气。”
老夫人神色稍有动容,却还是偏过头去,冷硬说道:“你别同我说话,你以为我就不生你气了?”
陆太师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了老夫人的手,“阿桢,你可知持远同婉儿谈话,她同持远说了些什么吗?”
老夫人瞥他一眼,“我哪里知道,你们几爷孙两个自己就将婚事定了,可半点儿消息都没有露出来给我听,可见呢,这心里眼里都是没有我这个老婆子的。”
陆太师心虚,讪笑一声,方而认真道:“婉儿同持远说讲,她有两个心愿。”
“一是能嫁给李燕沉。”
老夫人哼了一声。
“二是能长久陪在我们二人身边。”
“她贪心,想要两个心愿同时实现。”
老夫人忍不住开口,“她嫁给李燕沉,日日伺候他,如何还能陪在我身边?”话虽不饶人,神色却又多了积分松动。
陆太师一笑,“永安王府多少宫人伺候,哪里需要婉儿事事亲力亲为呢?更何况他无亲母在世,圣人如今又免了他入宫请安,永安王府离咱们家多近,婉儿想回来时踏脚就能回来,你若想去看她,自去就是,多好。”
“何况李燕沉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不是也说过,满长安城里再也没有比他更出色的儿郎?”
老夫人打断了他,“那是从前。”
陆太师又徐徐道来,“他虽伤了腿,未必没有痊愈的时候。”
“我一开始不想婉儿嫁给他,并非是因为他腿疾,是他因为腿疾这事而一蹶不振,意志消沉。”
这一直都是陆太师打心底里不愿自家小孙女嫁给李燕沉的缘由。
“可是少年常有失志时,此子也绝非池中物,终有一日只怕会重上九天。”
“若那时,见他另娶旁人,阿桢你可会后悔?”
老夫人歪靠在枕上,已然有几分犹豫,“可你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好起来。”
陆太师轻轻给她捏着肩膀,“可婉儿喜欢他。”
“这些日子来,她从不曾为此事妥协于你我二人。”
“你说,若此事成了婉儿的心结,她会不会有一日积郁成疾呢?”
“她是个好孩子,我们从前不就盼着她这辈子都能活的快乐自在。”
老夫人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让她快起来,跪了这许久,膝盖伤了,伤的还不是我的心。”
陆太师起身,朝着老夫人作揖,“夫人英明。”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房门打开,陆太师看着跪在门前的三个孙子,一个孙女,不由笑道:“起来吧。”这些孩子真是。
月婉眼睛一亮,“祖父,祖母原谅婉儿了吗?”
陆太师点点头,伸手将她拉起,“嗯,进去好好同你祖母说话。”
“是!”月婉欢欢喜喜跑进房中。
陆太师这才看向几个孙子,吩咐道:“都随我去书房,婚期将近,有些事,你们这当哥哥的得亲自去操办。”
陆长愿一步三回头,终于想明白了今日的头等大事,他妹妹是真的要嫁人了。
月婉欢欢喜喜进了屋,走到床旁时,欢喜渐少,愧疚增多。
她怯怯的唤了一声祖母,老夫人抬手,“还不过来,让我瞧瞧你膝盖伤没伤。”
“动不动就跪,你从小到大,我何曾给你立过这规矩?”
月婉鼻子一酸,扑进了老夫人怀中。
“您真的不生气了?”
老夫人见她膝盖红了一大块,正心疼着呢,听着她问,想生气却还是放软了声音,“我生不生气又有何用。”
“左右你就要嫁去别人家,不要祖母咯。”
“祖母,日后婉儿就算嫁去了永安王府,婉儿也能天天回来陪您呀。”
老夫人没好气,拍了她一巴掌,“你就哄我吧,你见过谁家当媳妇的天天往娘家跑。”
老夫人总算是勉强应了这门亲事。
月婉靠坐在浴桶中,这桶热水渐渐地将她的疲惫带走。
也不知此刻,燕沉哥哥可知道,他们就要成婚了。
她轻轻拍了额头,圣旨传到了陆家,必定满长安城的人,都已经知晓她同燕沉哥哥婚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