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么地方,它们并非是垂直上下的,而是横七竖八,牵连在乱石沟壑之间,就像是一张无序的大网,罩住了这座山壁。水无君总能抓住其中最便于发力的一条,轻轻一搭,又带着她向上高蹿一大截。
四下的景色都在飞速倒退,一开始,吟鹓还能看到周遭的大地,像是梦里的大鸟俯瞰见的尘世映入了现世里她的眼睛,令她既觉得有些新奇,又有些厌倦。它们很快便远去了,只剩下单调的乱草荒岩与狭小的一片天宇,模糊地飞掠而过,被她们远远抛下。
相似的景象让吟鹓逐渐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判断,她不知她们已经爬了多高,用了多久。身畔的风景似乎重复了许久,又好像才过了短短一会儿,她骤然感到一阵颠倒,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水无君已经将她轻轻放在了地面上。
“我们到了。”水无君对她说。
她一怔,还有些晃神儿。她觉得眼前平静的景色还在运动一般,脸上还有着幻觉似的风在起伏,走起路来也轻飘飘的,像有气流衬着自己。地上只有浅浅的枯草,没有太多植被,可能这里实在太高了,但又不至于能积雪。这里也没有路,或者说,到处都是路。
吟鹓一直低着头,只管看脚下——她向来如此。只是没走多久,水无君忽然止住脚步,轻轻地咦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儿?”
“早些时候我心有所感,起卦占到你们此时前来,便到此迎接二位。”
这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她不好形容。但若是初雪消融是有声音的,那一定是这样。吟鹓还有些迷糊,她晃了晃脑袋,随着声音往前看过去。
那里站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人。他的面容很年轻,像是俊朗的青年,虽披着一头霜色尽染的长发,那白色却不似老者一般枯槁,更近于新落的雪,或白鹤最纯净的翎羽。他的神色很淡泊,绝不像年轻人,乃至太过高远出尘,不像世间之人了。明明就站在不远处,吟鹓却感觉他很远很远,远到随时要飘然而去,融入天上云间。可他又显得亲切,对着故人露出浅而温暖的笑意:
“水无君,我们许久未见了。”
“确实有些时日不见了。不过,凛天师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
凛天师闻言却摇了摇头。
“虽是如此,即便作为仙人,我也到了风烛残年之时。”
说起这样的话,他也没有什么遗憾慨叹之意,仅仅是如此平静地叙述罢了。语毕,那双眼睛便淡淡地向她们一扫:
“这位就是……仙鹤来信时你向我提起的那个孩子?”
吟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脑袋,往水无君身后避了避,不知是羞怯于生人,还是忐忑于触手可及又未知的希望。水无君低下头,伸手生涩地为她捋了捋吹乱的鬓发。
“是了。我仙术不精,只能带她来这里,看看你是否能帮这个忙。”
“你与我谈及的事情,可能的成因有许多。我需要从这位姑娘了解更多,才能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辨识,方知该如何解决。”凛天师走上前,垂眼虚抚了一下吟鹓发顶,轻叹了一声。
“你们先随我来。”
她们跟着凛天师向着与来路相反的方向走去。没多会儿吟鹓就看见了一处不大的小院,简朴素净,很符合对于隐士居所的想象。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些简单的木石桌凳,看不到任何侍奉的仆役或弟子。
“这是我修养的地方。”在前边带路的凛天师推开院门,他仿佛读到了她的所思所想,开口说道,“平日都是我一人静修于此,鲜有访客,只是自己打点简单的起居。吟鹓姑娘的事,我不敢拖延,茶饭招待只得不周了。”
“无妨。”
凛天师将她们带进了一处侧室,里边的陈设也极为简洁,有几个蒲团,一张矮几,摆着些笔墨、黄纸与朱砂等物。吟鹓挨着水无君坐了下来,听她与凛天师简要地复述了自己的事情,从出生时接生婆的异样,到最终最近的一场悲剧。凛天师偶尔就细节追问一句,更多的时候,只是在低头沉思。他长长的一生里,想必经手过了不少玄奇古怪的事物,兴许也曾见过类似的情境,却难靠三言两语便下断言。直至水无君话音落毕,在一阵沉默后,凛天师看向了吟鹓,温和地询问:
“吟鹓姑娘,我欲取你一点指尖血,画符布阵,探知一些你我未知之事。也许是你曾接触的人与物,或是更遥远的前尘……你可介意?”
她当然是不介意的,不如说当前的代价比她预计要付出的轻了许多。她摇摇头,伸出了纤弱的手。凛天师看到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