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自己面前,要杀了自己,报那往日的仇恨。
看着眼前七分与自己容貌相似的霖霄,佛君知道,弑兄之罪,最终还是落到他头上了。
这么多年来,他不曾回想过那些过往,可往昔的回忆,却如每月的朝水,时进时退,在他的脑海力盘旋。
他不会在午夜经醒,因为吾宇是善神,还是他的兄长,他不会狠心,让他日日寝食难安,夜不成眠。那个被他亲手弑杀的兄长,只会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在冰雪消融的时候,像最温暖的风,在某一个他发呆的时候,如风般悄然进入他的神游里。
那种不知不觉,如风入叶,让他凋零,又在回神的时候,让他忏悔。他明明每晚好梦,一觉晨觉,却从未在梦里见过兄长。
他也曾想过兄长来寻仇,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兄长来寻仇的准备。但即便兄长已经转生为恶,却也没有一点来寻仇的意思。
这么多年的心魔折魔着兄长,千百年来兄长也不曾来这西天神佛殿问一句,当年为何要杀他。
而现下,兄长来了,却也只与他吃茶,一点怪罪都没有,好似他并没有亲手弑杀兄长,而只是安葬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满心愧疚,连凉了的茶是苦的,竟也忘记了。微抿一口,才发觉,只是泡了茶的水,竟然也能如此苦涩。
“兄长。”
吾宇微震,从椅子上站起来,背对着佛君就要往外走去。
佛君嗖的一下站起身来,立马跨过了那只四角的碧玉方桌,挡在霖霄的身前,用手阻碍了霖霄的去处。
表面没有太多的情绪,茶味的甘甜在此刻有些回旋在唇齿之间,心里有些疼,心跳也有些快。
千百年来,他永远是避开神佛殿的,他知道自己的出现会毁了佛君的安宁,却不知道,即便自己没有出现,佛君也不会安宁。
就算是他自己,为何昔日追在身后的啊弟,会提刀站在自己身前,他也不知道,也不安宁。
都不安宁的两个人,两位至亲手足,此刻就这样面对面,打了起来。
霖霄拿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打开了佛君的手,力道十足,没有留一点力度,像是无声的诉求,他,要离开这里,不要再见到眼前的啊弟,镜中仙此刻与这神佛店没有关系。
佛君没有反击这一招式,却在下一秒,也掏出了自己别在腰间的拂尘,在那殿口设下了结界。
霖霄此刻就算要走,也走不了了。
“你做什么?”霖霄斜着眼,眉峰突出冷漠,看着拿着拂尘的佛宇。
这位神佛,放眼天界,也算是才俊英秀,居夜神之下位。拂尘的白絮落在左手的手肘上,黑发垂肩,白衣微飘,带着几分忧愁,背影萧瑟,十分有吸引天界女仙官的资历。
但无人知晓,他并不好女色。他所爱好的,只有兄长一人罢了。
但他的兄长,却爱好天下苍生。
古树万藤神说,世间有换血换品一说。诛一人之性命,透全身流动之血,再以古树汁液所填充,便可转其性,换其形。
他信了,便做了。他利用了兄长作为善神最不能拒绝的百信请求,在荒地诛杀了兄长。
但作为啊弟,他终究活成了被兄长保护的人。他被一个白衣身影挡在前方太久了,竟不知这天地实际妖魔肆意,人心百态。
被骗了就是被骗了,兄长不能再复生了,他离开了神佛殿,但他只有神佛殿。他再回来时,神佛殿也就只是一个神佛殿了。
他只听说那群十一佛,流放了一个孩童,在那修容谷上。
得知那孩童是兄长转世,他想去修容山寻其回,但他日赶夜赶的到了修容谷山下,却再也没有勇气踏上一步。
带走了孩童,回到神佛殿么?那十一佛都是古树万藤神的走狗,他们要兄长的血脉,作为古树的养分,难道还要让兄长送命一回么。
“兄长重回神佛殿,若是我没死,你也走不出去,这天罚兄长不除,便难逃一死。”
“......我死与不死,已与你无干。”霖霄虽然不想理会佛君说辞,但皱起的眉间,却藏不住慌乱。
他知道入了西天这座坟,必有一死,才能出棺。天罚要处置霖霄,但天罚也没有放过佛君。
不管谁死,留下的那一个,必然会再受一次失去至亲的伤痛。
他想着,兄长既然已经成为了恶神,想必,感受那痛苦必然会比他失去兄长时,少那么一点点吧。不过,是他先背叛了兄长,想必就算他死了,兄长也不会有所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