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如今的情形,又问了侬智高的家眷,官家把这些都一一说了,说着还忍不住感慨道:“侬智高信任侬宗旦,跟他交往了数十年,把家眷老小托付与他。谁知道愈是信任的人,反而愈危险,一转脸侬宗旦就把侬智高给卖了。”
曹后听后便笑了道:“官家真的是性情中人,容易触景生情。亡国*之君,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全,何况是老小?!再说带着老小逃命的话,也跑不快。若不赶紧把包袱丢出去,大家有可能一块儿死。史书上面,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比这个更无情的有的是!”
这说法赵官家不肯接受,便反驳道:“他们的做法我不同意:难道为了他自己活着,把骨肉亲情都不顾了?就算最后能活下来,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就比如这个侬智高,他托付家眷的时候,大理国已经近在咫尺,他又何必这样做?!”
曹后便道:“侬智高少年时,曾经经历过父兄被杀,也亲自逃脱过交趾人追杀,在关键的时候嗅觉灵敏,他也往往能当机立断。
咱们可以看一看地形:大理与交趾国彼此接壤,因为对边界划分的事上不满,这两家也是常年交战。从国力上看,是交趾国高,而大理国低。自从交趾人几次来宋朝贡,我朝对待两国的态度,是亲交趾而疏大理,大理国对此颇有些不平。
后来通过特磨国牵线,大理国与侬智高君臣搭上了关系。侬智高与李太宗有杀父杀兄的仇恨,发誓与交趾国势不两立。因为有个共同的仇敌,让侬智高和大理两家联合起来,大理国国主段思廉,想通过扶持侬智高,与交趾那边形成对峙,分散交趾国对付大理的精力。
侬智高兵败,大理国之所以肯收留,并不是段思廉跟侬智高的交情深,是段思廉想把侬智高控制在手里,将来一旦遇到了事儿,可以跟咱们谈条件。在这一点上,侬智高本人应该也清楚,所以他不会把家眷带到大理,让段思廉扣押起来做人质,那样还不如交给侬宗旦。两权相衡,侬智高就选择了侬宗旦,万一他赌对了呢。”
赵祯便道:“当初韩琦提议说,让狄青在邕州和广州留下人马,也是为了预防南蛮起兵的事儿。以前上面人还不知道,这一次平蛮,让南方的弊病都显现出来了:军士久不操练不说,居然能如此不堪一击!
这件事想起来就让人后怕:倘若辽、夏举兵来犯,北方军士正迎敌的时候,蛮人趁此时起来作乱,他们根本就守不住!幸而天佑大宋,侬智高起兵时,北方暂时已稳定住,没什么战事。”
曹后又道:“臣妾有提议:北方的军士抛家舍业的,大老远去了南方安家,是为了守护大宋的疆土。陛下应该多拨钱,抚恤他们的老小。”官家便道:“这个不用你来提,我都知道。马上韩琦就回来了,等他一到,我就跟他商议此事。”
说着,说着,曹后叹了口气道:“这次平蛮,狄青立下了不世之功,朝中嫉妒他的人,怕不能少了。”对此官家不在意道:“当初用得着他们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替朕分忧。如今看狄青建功了,他们眼馋也没有用!狄青有我保着呢,他们哪个敢嫉妒?!”
冬日天短,赵官家与曹皇后闲话了几句,这天色看着就不早了。赵官家今晚上与张美人有约,不能在柔仪殿耽搁得太久,不然翔鸾阁那边会抱怨。等吃完了手上这盏茶,赵官家就得告辞走了。
宴席上张美人约官家去翔鸾阁吃炙羊的事儿,曹皇后已经听见了。看出来官家快走了,曹后命人准备好大衣服,让官家一会儿走的时候好穿。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喧闹之声,不单曹皇后,连许多宫女、内侍们,也听见了,都纷纷道:“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外面有人在哭?”仔细听时,这哭声似乎越来越大,好像已经近在眼前。
曹皇后急忙吩咐内侍道:“去个人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他们说,一会官家要走了,别惊了驾!”
过没有多久,出去打探消息的内侍,一道烟跑回来告诉道:“娘娘,没什么大事儿!我已经去看了:刚才的的哭声,好像是宫女犯了错儿,乳母在打呢!她年纪小,可能不知道宫里的规矩!”
曹后又特意听了听,立刻反对这话道:“乳母责打宫女的声音,能是这个?!这种歇斯底里喊救命的声音,分明是外面在厮杀!有乱兵正在外面杀人!”
正说着时,好像房顶上已经上去了人,他们的靴履,踩着琉璃的屋脊上,发出“咯吱”“咯吱”响,在下面听着真真切切的,正在朝柔仪殿的方向来了。外面厮杀、嚎哭的声音,好像更大了。
曹后立刻吩咐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