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内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面对着面,温热的呼吸chuī拂在彼此的脸上,我看见她眼神清亮,瞬也不瞬的瞧着我,哪有丝毫睡意。
心跳如雷,每一下都像是重鼓敲在心上,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燃烧起来,自然而然的环上对方的颈,自然而然的双唇贴在了一处,相互拥抱、厮磨和缠绵。
许久,我松开她的唇,牵过她手按在自己胸口。
“求你,”我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黑暗里的女子,“要了我吧。”
“我想成为你的人。”
连.城的身子剧烈的颤了一下,手掌像是受了惊吓似的一缩,我身子裹在温暖的被衾里,枕边是比被衾更温暖的心上人的身体,舌尖还残存着她甜美甘冽的味道,却觉得如坠冰窖。
是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承认过她喜欢我,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她也许是瞧着我可怜,施舍一点感情,如果换作是别人,她会不会也这样做?给别人同样的缠绵悱恻。毕竟,她是那样善良的人。
我缓缓抽出手,别过头,语气冷漠:“是我自己犯.贱,不需要你的怜悯。”
她没回应,我坐在chuáng沿,举止如常的弯腰穿鞋,然后套好衣衫,背对着她平静道:“连姑娘,叨扰了。”
“等等。”
“连姑娘还有事?”我不敢回头,怕让她看到我的眼泪,仅剩的一点自尊不允许我在她面前落泪。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具温热的身子自后抱住我,她下巴搁在我肩膀上,说道:“都是我的人了,我允许你走了么?”
我想挣开她,身子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谁是你的人了?”
“可不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笑,唇贴在我脖子上,呼吸滚烫,“迟早的事。”
接下来的事情仿佛顺理成章,只是当她的手探进我的衣衫里面时,手指意外的有些冰凉,然而此时,我已经无暇再去考虑这件事。这天晚上,最后是我要了她,而非她要了我。
“为什么?”我问她。
“我想等到正式成亲的时候。”她睡眼朦胧,窝在我怀里,有气无力的调笑道:“以后的日子那么长,你何必如此急色。”
我手指轻弹她的脑门,“睡你的觉去。”
“好的。”她仰起下巴轻啄了一下我的唇,陷入了梦乡。
贞洁是一个女子最为宝贵的东西,她既然肯将自己给我,那便意味着是真的喜欢我,这个认知让我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满心的狂喜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被蒙蔽了双眼,连.城所有不对劲的细节被我抛诸脑后,纵使注意到了,也被她高明的借口堵住疑惑,满足于一场短暂得像是烟火的梦境。
我忘了,这世间除了生离,还有死别。
连.城,你这个骗子。
第162章 huáng连番外(六)
前一刻还是“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后一刻留给我的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我明明早上才和她商议好成亲的日期。
是耶非耶?真耶幻耶?
我终究是如愿以偿的同她成了亲,像我所祈求的那样——
从此结发老,生死两恋长。
一年又一年,我走过许多的地方,最开始我心里是有怨的,到后来慢慢也就想明白了。我庆幸今日活着的是我,痛着的也是我,连.城活着的时候,与我一起的大多数时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没有多少快乐。如果我死了,她仍旧要忍受死别之苦,那么上天也未免太狠心了。幸好……幸好这些都没有轮到她,要是她像我这样活下去,那么我拼了命也要跟阎王爷争了回来换她。
幸好……活下来的是我。
十年了,我带着连.城的骨灰,走遍了漠北甘南。看大漠沙龙bào起,看草原海子漂移。
第十一年,我走累了,在一个叫做临萱的小镇停下来,建了药庐,正式将连.城安葬,入土为安。我白日背着背篓去山上采药,夜里在药庐研究医书,她喜欢看医书,空余的时候也喜欢同我讲一些基本的医理和蛊毒,每当我捧起书卷,对着窗外的远山,总有一种她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未离开的感觉。
这种生活,奇异的带给我一丝安宁,我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每日huáng昏我会去连.城的墓前坐上一会儿,陪她说会儿话,说王猎户的小láng崽子不咬人,说柳大婶和牛嫂子又在家里掐架,说我身边的人、身边的事,说……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