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幽谷看了眼殷无执,后者微微点头。于是齐幽谷走到老人身前,伸出手臂。老人一把握住齐幽谷的手腕,仔细拿捏片刻。齐幽谷只觉得对方的手掌虽然枯瘦干瘪,但五指间劲道十足,整条手臂都被他捏得隐隐作痛。“小小年纪,筋骨却扎实得紧。你是何地人氏?”
“玉江郡屏山湖。”
“屏山湖?离‘太平线’挺近,难怪你会碰到殷无执。修行一途,无非也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当然,”老人松开手,瞥了眼殷无执,“你师父这个人至今也不知道进了门没有。”
“老家伙你有完没完?”殷无执黑着脸,“五十年入丹婴境的散修,在你嘴里那么不值钱?”
“那得看你那劳什子剑道能不能走得通走得远了,万一终生止步丹婴无望空冥,岂不是耽误别人。”
“对这小子来说没区别,反正到玄识境便足够跟恶蛟掰手腕。”殷无执有些不耐烦,“老家伙你究竟有没有?”
“那可难说,毕竟出入镜庭山汰换物件的散修最次都是灵始境,哪里好意思拿那种入门”老人并不如何动作,身下蒲团载着他飘起,在书架前徘徊,“就算有,也比较粗浅,比不得名门正法。不过既然是散修,没啥好挑剔的……让老家伙我找找看……只有这一本《吐纳心决》。”
“《吐纳心决》?”殷无执嫌弃地扬起眉毛,“你品味越来越次了,把这种东西摆上去?”
“兴州书法大家柳平鹰亲自誊抄的吐纳心决,你可曾听说过此人?”
“他什么境界?”
“哪里有境界,一介凡胎而已。”
“那我怎么可能听说过,”殷无执嗤之以鼻,“我可不像你这么附庸风雅。既然这本《吐纳心决》是那劳什子书法家的手迹,你应该不会忍痛割爱吧?”
“就算老家伙我舍得,你出得起价么?”一本装订精致的书籍从岩壁某处飞出,在老人身周盘旋飞舞片刻,而后款款飘到殷无执面前,“不过誊抄一遍的价格你应该能接受。”
“先赊一会。”殷无执一把接过,递到齐幽谷手里,“你留在这里,我去下面转转。”
齐幽谷点了点头,看向老人:“敢问老先生,可有纸笔?”
“有的,有的。”老人微微拍手,几卷白纸与毛笔凭空出现,岩石从地面隆起,形成桌椅的形状,“请自便罢。”
“多谢老先生。”齐幽谷行了一礼,接过纸笔,坐到石椅上,习惯性地想要磨墨,却发现毛笔的毫尖已经浸染了一团浓郁的墨汁。齐幽谷试探性地写了几个字,手感极好,走笔流畅,行迹饱满。一段话写毕,笔尖墨汁浓郁如初。
蒲团飘到齐幽谷旁身侧,老人兴致盎然地看着齐幽谷在那一板一眼地誊抄心决字句。“怎么样,能看懂吗?”
“颇有些道家玄理在内,”齐幽谷回答,“语义并不算艰深,亦没有生僻的字词,只是其中术语如‘感念天地’、‘引气入体’等虽能了解大意,却不知如何做到。”
“要是随便就能做到,那这些年仙家宗派的山门早就被凡夫俗子踏平了。《吐纳心决》虽然可以说是最浅易的练气法门,飞入寻常百姓家多年,但若无人指导,就算再抄个十遍八遍也不可能摸到门径。”老人乐呵呵地调侃,“你小小年纪读书不少,这些字眼对你来说自然不难懂。至于你说的‘感念天地’、‘引气入体’,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二。不过我不是你师父,现在多嘴几句,殷无执少不了要给我摆脸色看。”
“老先生与师父是故交?”
“故交算不上。我跟你师父于东海之畔相识,同行过一段时间,一起宰过好些恶蛟。按照荡海关那帮兵仙的说法,算是半个袍泽。”老人低下头去瞅齐幽谷行笔,不置可否。过了片刻,突然问了一句:“你一路被殷无执拎着过来,想必很辛苦罢?”
齐幽谷笔锋一顿,抬头惊讶地看着老人:“老先生您怎么知道——”
“哎,镜庭山在我神识笼罩中,你们怎么过来的我当然一清二楚。你师父所修之剑意,攻伐之霸道前所未见,老家伙我比他高一个境界,但杀起恶蛟仍旧比他慢上一拍。只不过你师父只是一门心思地钻研自身剑道,不曾系统地学习术法,导致修道中人常用的基础神通也能给他使得一塌糊涂。”
“能杀恶蛟,便足够了。”齐幽谷低声说,他想了想,抬头看向老人,“老先生,您曾与师父在东海之畔行走,那里风光如何?”
“怎么,现在就想去宰杀恶蛟?你小子既然有缘修道,那就听老头子一句劝,安生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