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汐忙着待客,墨夕月一声不吭,两人都没来,屋里是雾隐楼其他女眷。
一系列婚礼的必要步骤慢慢做完,进了洞房,原该是新郎挑喜帕了。
一众喜娘却挡在了祁殁允面前,八个喜娘,八个用红布遮住的木托盘,一一摆列在他面前,明亮的烛光下,显出一副任君采撷的羞怯摸样。
“这些是什么东西?谁送的?”祁殁允问道。
“禀楼主,此乃月使所赠。说务必要在您挑盖头之前送来,权当是她来闹洞房了。”这话说的,竟叫人哭笑不得。
祁殁允看浮羽没有出声,便知道她是默认,遂点了点头,示意喜娘揭开。
最左边的喜娘踏前一步,掀开红布,一个手镯置于木盘之上,分金银二色,两者交错又分明,其上缀了细小的松绿石,精美别致,“手镯名为‘何以致契阔’。”
然后是第二个,“钗名为‘何以慰别离’。”
第三个,“耳环名为‘何以致区区’。”
“玉佩名为‘何以结恩情’。”
“香囊名为‘何以致叩叩’。”
“铜镜名为‘何以结相于’。”
“缠臂名为‘何以致拳拳’。”
“同心结名为‘何以结中心’。”
祁殁允看着这些东西,久久不能言语。
一片寂静里,端坐在床上的新娘开口了,“楼……殁允,把喜帕挑开,快点。”她的声音里竟然有些哽咽。带着一点点颤音,在房间里响起。
祁殁允依言拿起喜秤,胸口跳的厉害,过了半晌,方才把喜帕挑起。
相互对视,祁殁允竟被浮羽的妆容所惊艳。
烛光之下,浮羽面施薄粉,香腮若三春之桃,眉眼漆黑,额间五瓣粉樱,眼波流转间,显出些许惑人的媚*态,肆*意而撩*人。
浮羽突然站了起来,并没有看祁殁允。
她一语不发的站在那里,认真的看着那些东西。良久,闭上眼睛。
做旧了的古银,藏边红铜,有沧桑感的青金石,深邃神秘的黑曜石,图案变幻的丝晶……手工是古朴的,因此显得略有些笨拙。正因为此,反而更令人感动。
这一刻,火红的新房里,隐约有两条水迹,顺她眼角缓缓流下,如钻石般一闪。
那是独属于幽微的细腻,独属于幽微的柔情,独属于幽微的温暖。那些她永不会说出口的话语,都藏在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里,不于言表,让人只想好好珍藏。
一位喜娘又开口补了一句,“月使希望雨使能物尽其用,别让她的礼物永远束之高阁。”
浮羽一愣,心说幽微猜的可真准,她刚才确实有这个想法来着。
身后有人揽住她的肩膀,祁殁允大红衣袖一拂,“把东西放下,你们出去吧。”
“是。”喜娘们齐齐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托盘一一放下,鱼贯而出。
朴拙的小东西在烛光的照耀下,莹莹生光,浮羽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淡淡的杜若香气从身后无孔不入的渗透进来,钻入她的每一个细胞,令她的身子顿时一软。暧*昧的气息充满室内,将方才的伤感霎时冲的一干二净。
“别哭了,幽微看见了,会说不吉利的。”一边说着,一边用唇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浮羽迷蒙的眼睛看向他,脸上带着点点红晕,推他,“还有合卺酒没喝。”
祁殁允瞅着她,又叹了口气,离开了浮羽的眼睛,起身倒酒。
修长的手执着一盏酒递到了浮羽面前。盏是琉璃盏,剔透无痕。酒是深红色,如美人腮上的胭脂,很艳。阵阵酒香扑鼻而来,是好酒。
浮羽接过酒盏,抬头看他。祁殁允笑意满满,眼底却有说不出的酸楚。她安抚的碰了碰他的脸颊,两人手腕相交,一饮而尽。
最冷的雨浇不灭岩石深处的烈火,最寒的雪冻不老前生前世的预约,如一坛火辣的高粱酒,不用伊人舞袖,我已为你,沉溺爱里,一醉方休。
酒初入口寡淡无味,继而品出一丝甘冽,透着淡淡的醇香,果然是好酒。
她把酒盏递给祁殁允,示意让他放在桌上。祁殁允看着两个杯子,笑的邪气。然后伸手一甩,酒盏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琉璃酒盏溅落在白玉铺就的地面上,碎成了大大小小的几块,每一块都闪耀着清泠泠的光华。
浮羽一惊,“你这是干……唔”
不待她说完,祁殁允已经快速封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