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寻和凯撒站立在岔路口,被银网完完全全笼罩遮掩。隔着幽蓝浅淡的光纱,双双目光沉静地望着两人走远。
邑大人和文三娘各自走不同方向,都没有一个原路返回,无法继续跟进,只能留下遗憾。
譬如它们到底准备如何运送屋里的那些;城主府里的是什么;当年的新旧城主更迭背后的隐情……等等,以一切都只能戛然而止。
凯撒一口气憋在胸腔,愤愤地握拳,“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它望望那两条岔路,又回头看了眼乳白色的区域,遗憾道:“要是镜眼在这就好了……”
是啊,如若子母镜眼在这,就能一直监视它们的动向,还能留存证据……
卫寻暗自叹气,她揉了下凯撒的脑袋,轻声道:“走吧。”
“嗯。”凯撒翻进她口袋,“咱先去找纪淮。”
回程的路上尚且平稳,没有发生别的意外。后段路上人流犬流变大,他们只得走得更加小心。
擦肩而过的黑背犬们在讨论方才的银箱子,有几个还押赌猜是送往何处去,猜着猜着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撕咬着从卫寻脚跟前滚进右手边房间里。
里头的猎犬骂骂咧咧:“找死!不知道我们正在忙吗?还来添乱!要不你俩来干!”
猎犬撕碎抹布,“打扫清洁的活计还敢支配你爷爷我?滚你丫的!”
又是一阵狗飞狗跳。
没错,打扫。
卫寻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邑大人倒没说错,如今荒芜宫大半产业都停滞,这群猎犬们没事做,就干起清洁工的工作。
包括但不限于将用具归置、磨亮光石、刷净地板……
只是结厚血痂的地面难以洗净,一桶桶白水下去,瞬间成了红水。忍着鼻尖浓郁的血腥味,卫寻提脚跨过从里头流出的血水,差点和突然挤过的黑背犬相撞。
“快点!那两只倒霉的东西回来了,正在主人面前回话呢!咱得赶紧的,晚了就没好位子看戏了!”
“哼,真不知道还回来干嘛,没办成事的猎犬只有两个下场,一轻一重,都不是好的。”
“主人召的,敢不回啊?先前它们不也苟在外头么……”
“奇了怪了,主人怎么突然对品级不高的侍从给关注,以往都不闻不问的。”
“我怎么知道?看热闹就成,你赶紧的,我要站第一线吃瓜!”
无波无澜的对话耳边过,卫寻没放心上,她谨慎地下楼梯——这次,她总算运气好的凑着无犬上下的时候,顺利到达下一层。
下一层的人流密度并不比上面少几分,甚至大块头的平民占比更多,卫寻心里逐渐浮起几分焦躁,她大踏步往回赶。
银子遮掩得满头大汗,正想让她缓缓,就见她突然停下,呼吸微窒,整个人惨白僵硬。
银子的【怎么了】咽在喉中,目之所及,原本清冷荒凉的房间塞满人,亮堂堂的光石将所有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通风管道处的百叶门扉大敞,里头还传来猎犬嫌弃的声音。
“这群家伙手脚真不干净,连里头都是血迹,这要累死我们啊!下回定要反映反映,以后谁挂牌谁处理,谁用房间谁收拾,再这么下去,老子可吃不消!”
“就你这破等级,还是老老实实干收拾的活吧!”一猎犬呛声道:“赶紧的,别耽误检查!”
“切……也不一定会检查……”
隔着大半屋子,远望着百叶扉后的影子忙碌来去,卫寻提着的心略放下几分。
凯撒凑到她耳边,小爪子一指对面,“纪淮……是在那?”
卫寻沉沉叹气,耳语道:“先前是。”
但现在,极大可能不在了。
“呃……”黑团子缩回去,开始默念“阿弥陀佛诸天神使保佑”了。
屋里的猎犬指挥两个平民叠罗汉,“哎、哎,对,你就踩它肩膀上,然后手扶住,把光
石嵌进去……”
趁着大块头握住光石往天花板塞时的瞬间光影变幻,卫寻来到房间的另一头,角落的猎犬被灰尘弄得烦躁跳脚,破口大骂,“你扫灰就扫,你还拿给我看干什么,蠢死了!”
百叶门后的猎犬提溜一大桶水出来,接道:“未开化的低等东西,你指望它能多明白?意思意思得了。”
没错,打理灰尘的生物正是未开化的贵族,体型较小,沙色的皮毛嗦嗦发抖,面对猎犬的压迫,它低垂大耳朵如猫般嘤嘤低叫,是一只未长大的耳廓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