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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暴躁骨子里却透着精明,可三年前莫名其妙就不见了踪影。林家当时还心存侥幸,也没有发丧,可找了这么久也毫无头绪,久而久之竟传出谣言,说有人深夜看见鸣泷老先生徘徊在庭院里,那形貌已完全不再是人的样子了,壶月当家这才不得不接受父亲已经不在的事实。 穿过法国梧桐树荫覆盖下的甘泉街进入礼拜寺巷,眼前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在这里香川古民居和欧式建筑呈现出一种不分彼此的奇妙融合,简直就像土产的木瓜酿装进高脚玻璃杯里似的,稚拙到亲切可爱的份上。很久以前这巷子曾是临河的荒滩,来到香川的传教士们定居于此,修起了礼拜堂等等西式建筑,比如巷口那座我和冰鳍度过六年时光的摩奇礼小学,就是原来的教会学校改建的。林家就在离校舍不远处,一带高高的青墙围定宽广而荒芜的前院,白漆门窗的二层青砖小楼就像浮在杂草尖上,据说那是林家子弟乘洋人离开时用很低的价钱盘来的。 从西洋式的盘花铁门里传出吹拉弹唱的调子,这实在有些古怪可笑,我举着棕蒲扇遮挡刺眼的阳光,抬头确认了一下被爬山虎覆盖的林家门牌。夏天人的确容易犯糊涂,因为妈妈和婶婶催得急,我一手提着装伞的网兜,一手拿着棕蒲扇扇风遮阳,没怎么收拾就出门了。半路上买冰红茶解渴,还带上祖母和冰鳍的份儿,可仔细想想真是多操的心——雨伞明明就可以当阳伞嘛,而且办法事的人家还会缺一杯水吗! 林家的前院实在太宽阔了,简直像个废弃的小操场,半人高的杂草间只留着一条被阳光炙烤成灰白色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主屋。路边草叶间偶尔会探出星星点点绚丽的色彩,那是丛生的蜀葵或石榴,原本妆饰庭院的花朵现在全长野了,花朵变得细小散碎,但颜色却越发浓郁鲜明。我独自缓缓走着,这蜿蜒曲折的小路似乎比想象中要长,彼方的小楼忽远忽近,却始终在无法接触的彼方…… 我不由得放慢脚步,四周寂寂无声,听不见一丝虫唱或蝉鸣,连嘈杂的鼓乐不知什么时候也停歇了。身边几株向日葵像无所事事的闲人一样惫懒地站立着,吃力地撑起硕大的花盘,那花冠的颜色大可以不必这么明媚的,在澄澈的蓝天和浓绿的荒草衬托下,金橙与黑褐的色调像要漫溢出来一样艳丽,一瞬间,我竟将它们错看成木然凝望远方的,没有焦点的眼瞳…… 一丝莫名的恐惧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我忍不住抬头四下张望。风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狂放,铅云缓慢而汹涌地堆叠过来,在小楼上方与晴空形成鲜明的交界,仿佛要把这单薄的建筑压垮似的,那不均衡的构图弥漫着毛骨悚然的威压感。我一慌神手一松,棕蒲扇本来就吃风,一下子被吹出老远。我狼狈的追赶着跑进草丛里,却看见它忽忽悠悠地飘落下来;这一带满是长草,扇子这样轻飘飘的东西照理说就算不挂在草尖上,也会受阻力停滞一下的,可它竟像块石头,蓦地消失在一片咄咄逼人的亮绿中…… 我一时间有些畏缩,可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这荒凉沉寂的庭院固然有些诡异,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如果“有什么”我早就看见了——继承了很久以前过世的祖父的能力,我可以看见栖居在黑暗中的世界,看见在阳光下掩藏形迹的眷族。而眼前的这庭院就像一个巨大的彩绘箱子,空无一物,所有的只是绚丽花纹的错觉。 我紧走两步便发现了个中缘由——原来草丛里藏着个废弃的地窖,过去战事频仍时,有钱人家也常在院子里挖个防空洞什么的,以后就改成储藏室或渐渐荒废了,这恐怕也不例外——生满荒草的青砖台阶平缓地通向穹隆形入口,虽然不深,站在地面也可以看见底部,但那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隧道总有些瘆人。因为前几天一直下雨的缘故,地窖里积满了水,也不知道深浅,棕蒲扇在水面上漂浮了一会儿,转眼竟沉下去了! 飘着枯枝败叶的水面脏兮兮的,说不定还有孑孓呢,实在让人没勇气接近。正踌躇间,一声轻笑冷不丁响在身后,我吓得忙不迭回头——几步之外,一位打扮花俏的老爷爷正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我。可能是太过专注忽略了接近的脚步声吧,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都说老人家上了年纪就和小孩子差不多,说这位老先生可一点也不过分,他身穿蜡笔小新花样的T恤,配上五颜六色的肥大沙滩裤,靸着红带子的木屐,更惊人的是还绑着挑染了几撮金棕的花白马尾辫,这打扮恐怕只能用“恶趣味”来形容。不过这老人身板硬朗,动作灵巧,完全是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我都不得不承认这一身穿在他身上竟说不出的合适。 虽然外形扎眼,但老人家笑得却非常滑稽和善,甚至还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