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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知道他会在这城墙上出现,仿佛今天上城墙本来就是为等他一样。小学语文作业里的造句忽然涌上心头:“秦钺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每天一同上学,一同回家,无话不谈,形影不离。”
我笑了。
他说:“我叫秦钺。”
我点头。“我知道,是我令你重生。”
“谢谢你。”
我仍然微笑着,领了他的谢意,“你是哪朝人?”
如果这是在大白天,如果旁边有人,一定会被我的问话吓得半死,要不就认为我已经疯了,在说胡话。
可是我自己在那一刻一点不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什么不妥,就像平时采访影视明星一样,我问他:“你有几百岁了吧?”
“我已经一千多岁了,零头也比你的年龄大十几二十倍。”
那么大,却没一点龙钟老态,我更加轻松:“可是你看起来同我差不多。”
“那是因为我死的时候只有27岁。”
“果然!”我拍拍手,“我今年23,只小你4岁,最多叫你哥哥。”
他笑起来,声音爽朗而略带磁性,很好听,很青春,甚至很阳光。他怎么看都不像一只鬼。
我扳指推算,“一千多年,那是清、明、元、宋……”
不等我推算完,他已自动提供答案:“唐。我是唐朝人。”
“唐朝?”那可是历史上最香艳昌盛的一个时代。“那你一定同她们很熟,赵飞燕,杨玉环,武则天,”我想起最近正炒得火爆的《大明宫词》,“对了,还有太平公主。”
“我和她们不熟。”秦钺微笑,“我只是一个武士,远离宫殿。”
“那多么可惜。她们可都是美女。”我问他:“对了,你是怎么死的?”
“战死。”
高宗时期,边境来犯,战乱频仍,护城守卫们枕戈待旦,誓以生命维护城中老小妇孺的生活平安。
年轻的秦钺是守城死士之一,自知当夜必死,在月亮升起前向同伴倾诉心事:“我们是为了保护女人而战的,这是男人的天职。可是,我却还没来得及真正认识一个女人,同她轰轰烈烈地爱一次。”
说这话的当夜,敌人来攻,秦钺身中多箭,战死城头。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他以手中矛尖蘸着鲜血在城砖上用力刻下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彼时月已升至中天,明洁如洗,秦钺对着月亮起誓:如果多年之后,有一个姑娘,纯洁善良,一如明月。她会出现在这城墙之上,于月光下读出我血浸的名字。那时,我的精魂将附在这城砖上重生,与她生死相爱。
不料想斗转星移,转眼便是千年的沉寂。秦钺于九泉之下苦苦等待,终于等来我今夜的赴约。]是的,这是一场约会,在千百年前已经订下了的。只要我出现,便正是时候,不早,也不迟。因为,他等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而我,看着他刚毅的面容,亦深深明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勇士,也正是我等待的人。
我们相遇,就像风拂过水面一样自然而动荡,千变万化,每一分钟都有新的涟漪新的惊喜。
他给我讲前人的风俗典故,而我告诉他今时的礼仪时尚。我在城头起舞,白色的棉布裙摆舞成一朵硕大的百合花,只觉自出生至今从未有过这样的喜悦快乐。
我让他走近,闻我身上的香水味,说这是法国的牌子卡佛莲,还是上次我陪黛儿去香港时她买来送我的。
香港?法国?他不明白。他说唐时的妇女也是香香的,不过是用香料薰染的。
我不信,听说那时女人都穿得又厚又多,几个月不洗澡的,怎么会香?
他笑笑,不与我辩。但是指着我的纯棉裙子说这并不是最好的料子,他们那个时代,有一种丝棉,又轻又暖,整条裙子可以束在一起穿过一枚戒指。
我神往。丝,一直是我十分敬畏的一种衣料,总觉得它是有生命的。它的前世是一只只蚕,努力地食桑,缠绵地吐丝,绝望地作茧自缚,愈挣扎便缠绕得愈紧,直至吐尽相思,化蛾归去,然后成就一件件柔软的华衣。
整个过程像不像爱情?我问。
爱情。他轻轻重复着,似乎对这个词有些不适应。他说,我们那个时代的女人不会这么大胆地谈论爱情问题。
我笑了,告诉他今天的女孩们都不一样了,她们要出去工作,同男人一样上班,还可以做男人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