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失态,仍旧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只是到了现在,陈登才发现陈珪走的方向并不是自己府邸,路线,已经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下邳城墙。
“彭城......屠城了......”站在下邳的城墙上,从上面俯瞰着整个下邳城,陈珪努力了三次,终于控制住情绪,从喉咙里呼出了这几个词。
彭城,屠城。
压抑的呜咽声从守军直到陈府私兵,从特权阶层直到底层的丫鬟小厮,每个人的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都开始怔怔失神,然后呜咽,抽泣。
彭城,被人屠城了。
陈登一时有些不可接受,震惊的脸上悲戚一闪而过,然后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表情不断在悲戚与微笑中变换,嘴角更是隐隐抽搐,陈登看向陈珪,一边摆手一边往后推着,仿佛这样就能从这个谎言里面逃离,又或者迅速从这场噩梦里转醒:“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彭城只是经历了一场败仗而已,怎么会被屠城呢?父亲大人,还有诸位,你们一定是听错了,我刚从彭城回来,我知道情况的,彭城只是经历了一场败仗,曹操用了投石车,死了很多人,还有好多老百姓和我一起逃了出来呢,好多人,足足有三十万左右,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他们甚至说,还要再回到彭城去......”
陈登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一闪念的灵感让陈登顿时想到了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缘由所在。三十万百姓回归彭城,三十万带着愤怒和仇恨的百姓回归了彭城,而曹操只有三万大军,并且还要远赴下邳攻打陶谦,再加上曹操本就是来抢夺物资的,那么一切综合下来,曹操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占据彭城,甚至不愿意留下一颗一粒的粮食给彭城的老百姓......
屠城,势在必行!
陈登长这么大,从来没发现过,原来聪明,也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这么多的想法在陈登脑海里翻腾,其实不过就是一闪念的事情,而现在的陈登在别人的眼睛里看来,不过就是对陈珪的话不可置信的反驳了几句,然后突然愣在了那里。
但是这呆愣只持续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陈登突然仰天:“噗”的一声从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直挺挺仰面栽倒。
守城的将军离陈登较近,陈登的一口血全部喷洒到了他身上,满头满脸都是,只是望着这年轻的后生,守城将军仍旧直挺挺的站着岗,完全没有要去擦拭鲜血的意思,这等事情本来在这些养尊处优的将军身上发生是极不可思议的,但是今日却仿佛理所当然。将军手里的长戟也竖的笔直,随着将军一动不动的望着西边的方向。
只有将军的手,在陈登倒下的刹那,握紧,放松,再握紧,再放松,如此反复,显示出其为了平复内心的愤怒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而将军手心里的血,同时也顺着长戟线流而下,在明亮的铁戟戟身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红色。
彭城被屠城的消息以超出这个时代的速度迅速传播到了徐州的每一个郡县,而随着这消息,百姓愤怒的有之,害怕的有之,逃命的有之,反抗的有之,但民间的事情喧嚣的再厉害,终究抵不过官府的一纸公文,并且随着这一纸公文,所有的喧嚣都变成了昨日黄花,仿佛之前所有的情绪都在者几日发泄完毕了似的。
彭城被屠城的第七日,曹军继续向下邳挺进。而这一次,出了青州北海的军队开进了下邳之外,再无任何一个地方的部队来支援徐州,甚至之前已经答应了陶谦的徐州其他郡县的军队也悄无声迹,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屠城的作用在这一刻才完整的体现了出来,曹操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将袁术打怕了,然后出兵徐州,又在出兵徐州的第一战后,不顾天怒人怨施行了屠城。巨大的威慑作用让徐州所有的郡守县令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对待曹军的政策,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海风吹来的夹杂着些咸味的味道,也好像跟彭城的鲜血干涸凝固的味道一样,开始在人们的愤怒行将消失的时候,把恐惧骤然扩大了数倍。
徐州治下的郡国并不多,从北往南数也不过琅琊、东海、彭城、下邳、广陵五个地方而已,虽然名义上下邳一直代表着徐州,是徐州的门户所在,但是直到这一刻,彭城被屠,其余三郡全无反应的时候,下邳才真正意义上就是徐州了。
陶谦并不准备向曹操屈服。但这其中究竟陶谦害怕曹操打下徐州之后容不下他的原因更多些,还是想为彭城百姓报仇的心思更多些,又或者站在圣人的角度,曹操已经犯了天怒,简直不可饶恕,陶谦耻于与其为伍,这样的原因又占了多少,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