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以后这个少年就与它为伴,每天照料这头小象,喂它东西吃、给它洗澡、带它出去玩——大象能活到六十岁,这一人一象的寿命差不多同样长,会是终身的朋友。当小象成长为庞然大物后,只有这个驭象夫能够带它冒着矢石冲杀在战场上,甚至与敌人的战象生死搏斗。建昌军的军官还告诉邓名,当初李定国从缅甸买战象时,都是连同驭象夫一起买的。
“原来如此。”邓名听完后连连点头,又好奇地问道:“那些大象死在湖南、广西后,它们的驭象夫去哪里了?”
“有两个人自杀了,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带着大象,从来不分开,大象死了他们也活不下去了;还有几个人回缅甸了,不过走的时候也都失魂落魄,一点精神也没有。”
“嗯,确实,没有大象他们就和普通人一样了,不过,我想他们也是真的伤心;从少年时候就开始养大象,大象死了,这和亲兄弟死了也差不多了吧?”邓名下令去俘虏中寻找驭象夫,然后让他们出来认领自己的大象。
经过一番寻找后,有几头大象的驭象夫被找到了,邓名通过翻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肯协助明军,那他们的大象多半活不过今晚,只能被扒了皮吃ròu。邓名的威胁很有用,这几个缅甸人马上配合明军。当看到熟悉的驭象夫拿来食物后,狂暴的负伤战象也平静了一些,在驭象夫的安抚下进食。
“他们果然是好朋友。”邓名在边上冷眼旁观,有了这些驭象夫配合,川军的兽医也能靠近大象给它们治疗伤口。邓名看了一会儿,也不好让建昌军官久等,就回营吃饭去了。
刚吃完饭,正和赵天霸、狄三喜等人闲聊时,突然有一个士兵来报告:“大象又死了一头,养它的那个缅人在旁边没完没了地闹。”
大象重伤致死并不稀奇,川西兽医本来也没有治疗过这种动物。
“弟兄们要把死象剁几块做成ròu干,可是那个把它养大的缅人拼命拦着,扑在死象上寻死觅活。”刚才邓名交代过要善待这些驭象夫,所以明军士兵没敢动粗,就来请示如何处理。
“他的大象都死了,这个人没用了,拉下去和其他苦力关在一起吧。”狄三喜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个川西士兵客气地应了一声,但没有离去而是依旧望着邓名,狄三喜猛醒过来,连声向邓名道歉:“末将鲁莽了。”
“这是小事。”邓名表示他不介意,其实狄三喜也认为这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所以才会随口替邓名下令。
邓名本来想给狄三喜个面子,让士兵按照狄三喜的话去做,但转念一想,还是起身离席:“我去看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七节 政策(下)
邓名发现正像那个部下报告的,一头大象侧躺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在这座小山一样的动物旁边,有个看上去不到三十的缅人正嚎啕大哭,抱着死去大象的脑袋,不停地抚摸着大象,温柔得就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哭得我都有些心酸了,”一个明军军官对邓名说道。经过几年来持之以恒的教育,这些年轻一代的常备军官兵在邓名面前使用“我”这个自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这个缅人翻来覆去就嚷着一句话,听翻译说就是‘不要吃它’。”
邓名环顾了一圈,看到远处还有几个缅人俘虏向自己看过来,估计那几个也都是被找出来的驭象夫,他们脸上都是同病相怜的悲戚之色。
“这头大象是死了,但其它的大象还没死哪。”刚才派士兵去向邓名报告的军官走过来,对邓名说道:“大象的ròu又不好吃,依我看就算了吧。”
“你们的口都太刁了,这可是ròu啊,有ròu吃居然还挑三拣四!”邓名摇头叹气道。记得在两年前,常备军的官兵们一个个见了ròu没命,现在居然嫌弃象ròu老……好吧,邓名也承认象ròu不好吃,是很不好吃。现在身处丽江河谷地区,有江鱼也有其它的牲口,明军打算用象ròu制造ròu干也是以防万一。
邓名的话让明军将士想起了前半生的苦曰子,顿时都不说话了。但邓名再开口时,出乎意料地没有下命令坚持把大象制成ròu干:“看这个人的年纪,这头象的年纪应该也不太大,相依为命的大象死了,要是再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象兄弟吃了,好像确实有点太残忍了。”
把那个缅甸驭象夫叫到面前,邓名上下打量了一番——驭象夫一般家境还好,而且出入有大象当坐骑,比起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多少显得富态一点,但这个人一点儿都不胖,身材又高又瘦。邓名让翻译问他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