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问:“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兜圈子了。实话说了罢,既引你上天,我也不怕你反过来给我难堪。王母这女人心机深沉,对仙家血统极为看重。你若想着借助她的力量,无异于与虎谋皮。”
杨戬道:“老君,本以为你我会是难得的知己。看来,我终还是走眼了。”老君目光又凌厉起来,半晌,突然一震,说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杨戬道:“明白就好,老君,斧钺操在我手,是不是比在王母娘娘那里安全得多?”
老君道:“若你一时兴起,砍尽了所有的林木呢?”杨戬道:“没有林木,斧钺如何存在?无木可砍,就是废铁了。”老君冷哼道:“知道便好,你还要砍下去么?”杨戬道:“当然要砍,可妙就妙在材与不材之间的取舍。”
老君又是一震,道:“取舍岂是斧头能够决定的!”杨戬悠然道:“如果我说能呢?有一把可以交流共存的斧头,岂不非常有趣?”
老君便不再说话,低了头去品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噙得尽了,缓缓放下,如来时一般,悄然隐身而去。
应付走了老君,杨戬难得地蕴了些笑意,却又坐回案边,一字字去研究天条,只看得沉香等人烦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过了十来日,梅山兄弟被召上天来,杨莲也跟来玩了一趟,嫌真君神殿阴森森地没有一点生气,才住两天,就闹着去广han宫看望嫦娥姐姐。杨戬目送她向月宫飞去,一霎间,竟似有些走神。
其实,上朝第一天,他便又见到了这个一直藏在记忆深处的女子。
比起远古的岁月来,独守广han紧闭心扉的漫长坚持,令这女子清幽得有如初弦的月色,洗尽繁华,在人多的地方守着岑寂,似水般晶莹又不可捉摸,在才见他时闪过几分讶意,现出追忆的样子,带着淡淡的喜悦。
匆匆一瞥后,他心中竟是无由地一酸。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出现,对她而言,只是意味着又多了一个故人,可供她追寻那个珍藏了太久的身影。
但这身影的主人,二千多年前就已选择了背叛。
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呢?琴萧合奏时的倩言笑语,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可那声音的主人,却清冷得再不可触及。
于是,从那一天起,他公务之余,便习惯了站在殿外,默对远方的一轮皎月,若有所思,带着不言自喻的柔和与关切。
镜外嫦娥轻轻低下了头。近千年……他便这么看了自己近千年吗?等回去后,该怎么办?那冰一般的广han宫,若少了这千年的守望,会不会冷得更加让人心碎?
杨莲不喜欢真君神殿,梅山兄弟一如灌江口的粗豪,杨戬独对月色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而白日里,是忙不完的公务,小到下界妖魔作乱,大到哪路神仙失职闯祸,全是司法天神份内之事。众人又一次见识了杨戬封神之战时的心机才略,件件桩桩,纤毫不乱。
哪吒那时虽在天廷,却只在父亲帐下挂了个虚名,对各处的仙部星宿了解不多。这一段日子看下来,不禁大摇其头:“原来天廷的天规,曾松懈到了这种程度?也难怪,司法天神之职空缺好多年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可松也有松的好处,起码不会成天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一般!”
朝会奏对时,王母赞许的笑意越来越常见,终于有一天,她单独将杨戬召去了瑶池。
第四卷 司法天神 第三章 构罪弄刀笔(上)
瑶池之水清沏见底,倒映着清贵富丽的巨大水榭。王母款款移步,走到躬身行礼的司法天神前,亲自劝止了他,道:“这段日子,见你办事井井有条,细致周详,本宫格外欣慰。算起来,本宫与你也称得上一家人,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杨戬垂了头,显出恭敬之意,聆听着王母的褒奖。整个天庭,或许,只有这女人才堪与老君分庭抗距吧?想到老君说起王母时咬牙切齿般的不屑,杨戬神色间的恭敬便又着意增加了几分。
王母询了几句闲话,忽道:“本宫久处天界,对民生疾苦已颇为陌生了。杨戬,你可将凡间的情况,直接向我进言,好让本宫不致塞兑了视听。”
杨戬目光一凝,揣摩着王母言下之意,脸上却掩示得滴水不漏,应了个是字,精简扼要地述了些飞升前的人间乱相。千余年中,自周室东迁势衰之后,由春秋而战国,一统于秦,续之以楚汉,再乱于王莽,眼下战祸连绵,赤地千里,异子而炊,苦不堪言。王母静静地听着,面沉如水。
“你是司法天神,”她道,“维护三界,造福众生,是你的职责所在。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