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那一枚只拇指大的墨色令牌,这是沁音阁“阁主”独有的标志。
洛州离忻州并不远,加上落英快马加鞭,五日后便返回了。第六日开始,陆陆续续开始又有人加入到修坝中来,如此,修坝一事比之前又快上了许多。又过十日,另一半堤坝便已完成了大半。
南宫啸站在远处一块大石上看了许久,唇角徐徐弯起,落在不远处坐于轮椅上人的目光更加悠远深邃。
穆少英?无痕?凤女?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洪难如虎】
六月上旬,有人夜观星象,大雨将至。
堤坝赶在这之前竣工,竣工的当日,朝廷监差和洛州知府商议,在洛州的永安街上开十里流水宴席,请所有为堤坝努力过的洛州人民和热心人士吃饭。
宴席从正午一直开到夜里,人们把酒言欢,席间笑声不断。穆少英、南宫啸并洛州知府坐在主席上看着这场景,面上也都是欢喜之色。
宴至戌时,许多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歪倒在桌边,忽一人摸着脸道:“下雨了?”
“明明就是你把酒倒脸上了,哪来的雨啊,呃——”
水滴一滴接一滴的落下,这下很多人都嚷起来了,“真下雨了。”
夏日,大雨降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穆少英命官差侍卫收拾东西并安排人们避雨。
“这雨还真是说下就下。”南宫啸接过下属递来的伞,见穆少英因行动不便仍端坐在位子上,落英也不在身边,身上衣服已经湿了大半,玩味地一笑,凑近几分,将伞罩在他的头顶。
头顶的雨水忽然停了,穆少英侧头瞧见南宫啸带笑的唇角,垂了眸,道了声“多谢”。
夏日是多雨的季节,更别说向来雨水润足的盛朝了。这场大雨一连下了有半月未停,本来打算近日返京的几人只得又在知府家中耽搁数日。
这一日,两人坐在知府客厅,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院里的树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哗哗作响,叶子落了一地。
穆少英微皱着眉,这样耽搁下去是有害无益,心中从昨天开始就堆积的一丝不安逐渐扩大,他直觉有大事要发生了。
落英从外面进来,裤腿卷起还是湿了,他擦了一把脸,抱怨道:“这鬼天气,再这样下下去,外面的水又来不及下,只怕明日就该涨到膝盖了。”
穆少英探头往外瞧了一眼,虽不至于他说的那般夸张,但水已经快到门槛,眉头皱得更深,问旁边人:“南宫大人,你以为呢”
南宫啸也凛眉思索着,听到他问,一摊手,半带嘲弄地说道:“名动京城的新科状元都没法子,更枉论我这武林草莽了。”
落英听着这话极不舒服,正待反驳,穆少英做了个不许多言的手势。
刚要说什么,一官差打扮的人匆匆跑进来,“噗通”一声跪下,衣服上的水滴滴地落下,没一会儿就在他周围划了个圈。
“大人,不好了,洪水发了,堤坝……东边那块塌了。”
穆少英握着轮椅的双手一紧一撑,落英大惊之下急忙按住他,他这才意识到险些铸成大错。
南宫啸一下子坐起,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那人只得颤巍巍地又说了一遍,“小人奉命在江堤那边守着。本来堤坝修完本该没有问题,但小人一个兄弟见东边那块堤坝泥土稀松,没多久就出现了一个半大的孔,于是小人们就想办法堵,可是洪水来的太快,我们来不及,来不及……”他擦着眼睛,带着哭腔:“小人那些兄弟就命小人先来禀报大人,他们站成一排挡着……挡着洪水,小人远远瞧了一眼……我那些兄弟……那些兄弟……”
后面已然不言而喻,不只是闻讯急急赶来的知府,还是穆少英主仆,亦或南宫啸,都默然地垂下头。
穆少英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意,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然看惯世间诸事,面对敌人也足够心狠,对陌生人的生死更无甚多感触。然而这一次……他看着面前的官差,一身湿透的官差服,灰色的,显得有几分老成,然而,他的面庞怎么瞧着都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他的那些兄弟,大多也都是这个年纪。那些孩子,就这样……就这样用自己年轻的身体守着他们的家乡。
穆少英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很可笑,他根本不如这些孩子。此刻的他忽然心生一念:与其毁掉这个江山,不如,寻一明君,守着这万里江山。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声名赫赫的大将军,为守江山数年不归家门,杀敌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