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望着的,一切的起因和根源,从来不是忠诚。
他若生为骑士,必要刺死君王。
他若生为信众,必要埋葬神灵。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性。
而现在,神明已落入他的缚网。
在这深渊地底。
连灵魂背面的燎原烈火都淬满剧毒。
四肢与脖颈都有锁链紧扣,它们只随郁飞尘的意愿绷紧或放松。身体已全部不由自己掌控,本源再度被暴君的力量侵入。
连亲吻都带着凶性。
那不像要触碰祂的皮肤,而像是要品尝祂的血肉。
主神的一生都在等待一场不知何时降临的湮灭永夜,可郁飞尘没有让祂在天平前死去。然而,此时,此刻,光怪陆离的知觉里,祂却仿佛看到永恒的长夜赴约而来。
走向混乱、终结、与毁灭。
视野一度模糊,神明失神地看着穹顶精美圣洁的创世彩绘。
郁飞尘听见祂说出几个断续的音节。
他看着祂的脸,看见祂涣散的瞳孔里映出创世之时的图案,神情是近乎迷惘的哀伤。
郁飞尘听清了。
那竟然是一句请求。
“不要在……这里。”祂说。
郁飞尘第一次认真的环视这座他一踏入就觉得熟悉的殿堂,心中并未追索到明确的答案。
“这里——是哪里?”他捞起神明的腰身,带些兴味地看着祂的眼睛,那是雾中无望的湖泊。
神明带血的薄唇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祂没有说,但郁飞尘会代祂说。
沉冷晦暗的眼瞳里,连笑意都骇人——他根本没有停下。
把神的身体拥入怀中,让祂伏于自己的肩头,贴近祂的耳畔,情人间的密语也未必会有如此亲密的姿态,说话的语气却像是非要见骨见血才能满意。
“总是忘记问你,冕下。”他说,“为什么一直那么相信我会按你想的做?”
然后像是想起什么。
“从前,你也总是喜欢说我有高尚的美德,说我有正义的准则……每次听到我都会想,冕下今天又吃错了什么药。”
神明语气微嘲,仍然含有愠怒:“你做出……背叛之举,还有资格提起?”
“你以为我要说这个?”戾气骤然深浓,郁飞尘手指扼住祂脖颈,把人按在凹凸的浮雕立柱上:“让你觉得有美德的是谁?高尚到会看着你去死的人是谁?”
神明红着眼眶死死看着他的脸,良久,那双眼蓦然阖上,一个悲戚到近乎绝望的神态。
如果是从前的安菲,此时大概早已有眼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