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会好好琢磨一下‘维也纳森林’的欧陆元素,会刊按期出版没任何问题。”
交代完会刊的编辑出版相关细节,天已经晚了,小樱留郑凡在公司总部餐厅吃工作餐,郑凡说不用了,小樱说,“吃饭也是你在我们欧陆地产工作的一部分,不用客气!”小樱把郑凡带到餐厅交给一个老头就走了,她说晚上跟郝总要陪周行长吃饭。
晚上餐厅吃饭的人很少。餐厅给郑凡提供的是一荤一素两菜一汤,那个送饭的老头很好奇地问他,“新来的?”
郑凡点头说,“是的,下午刚过来。吃饭全都免费?”
老头咬着嘴里的劣质烟头,“做房地产的钱多得能把全世界的女人都买过来做小老婆,吃饭才几个钱?”他神秘兮兮地将脑袋凑到郑凡耳边,“小樱是夜总会过来的,夜总会是不是总在夜里约会,不在白天约会?”
郑凡摇了摇头。
吃完了不花钱的晚餐,郑凡并没有赚了便宜的快慰,反而有一种叫花子被打发了的感觉,“维也纳森林”会刊的苛刻和无中生有的自恋严重地败坏了郑凡的情绪,他发觉只要是挣钱的事就不会让你愉快,钱是在不愉快中挣来的。情绪沮丧的郑凡晚饭后骑着四处作响的旧自行车,驮着比情绪更加沮丧的身体回到城中村,巷子里路灯好像又坏了几盏,弯弯的街巷已经沦陷于深深的黑暗中,郑凡的自行车轮子旋起了路上的一个空塑料罐子,响声惊动了老苟家院子里的狗,好管闲事的狗神经过敏地怪叫了几声。
郑凡一进门就跟韦丽说了维也纳森林的房价,“打了折还要六千一百六,简直不想让人买房子了。”
韦丽将郑凡轻轻一推,郑凡就仰倒在床上,“都晚上十点半了,一进门就说房子,谁要你买房子了?我不稀罕!”
倒在床上的郑凡大惑不解,“房子不买就不买,你推我干嘛?”
韦丽说,“干嘛?上床睡觉!都快一个月了,你每天夜里两三点才上床。”
有些无奈的郑凡不太相信,“有一个月了吗?”
韦丽将郑凡手中的一叠材料扔到桌上,“你真赖皮!要不要跟上班一样打卡呀!”
屋里的灯灭了,电视机没来得及关,电视里的生活热闹非凡。
二手电视机屏幕上的图像乱晃,腿脚松懈的旧床也遥相呼应地晃了起来。屋外的天空,一动不动。
这一年秋天的时候,郑凡已经熟练地游走于兼职的各个岗位之间,各个兼职岗位的雇主在大半年的磨合后,无一例外地都极其看重郑凡物超所值的实力和不计较报酬的随和,其实郑凡最缺的就是钱,最想要的也是钱,但他总觉得跟雇主讨价还价太丢面子,有失知识分子的清高,所以他兼职的劳务费基本上是人家给多少他就拿多少。郑凡的矛盾和困惑在于他一方面想守住读书人实际上已荡然无存的矜持与自尊,一方面又是以牺牲自己的矜持和清高为代价去挣劳务费,也许正如阿Q心里所想的那样,人生也许大抵都是免不了要如此身心不一、内外分裂的。自己说服了自己比别人说服了自己要更有成效,所以郑凡放弃部分矜持与各位雇主愉快合作,雇主雇佣郑凡像吸毒一样上瘾,就差寸步不离地把郑凡攥在手中了。赵恒总是说,你在我们团队是一面旗帜,一个招牌,直接划入自己的阵营并无限拔高其地位。赵恒经常拉郑凡过去喝酒,合作没到三个月,公司里重要的活、有挑战的活都交给郑凡去做,其中为一家土菜馆策划的一句广告语“土气的人从来不进土菜馆”,入选了“庐阳十佳广告语”第一名。
龙小定跟郑凡混得像是合穿一条裤子的弟兄,经过半年的调教,龙小定再也不逃课,不上网吧了。龙小定母亲祁红激动得非要送一箱苹果给郑凡,郑凡说,“如果你答应每个星期给小定在家上网三个小时,我就收下。”祁红一口答应,还说要是小定能考上高中,给郑凡奖励五千,考上重点高中就奖励两万,“兄弟,我说话算数!”在龙小定父母看来,这个在全班没考过倒数第二名的儿子,只要不闯祸,不坐牢,就算老天长眼了,至于祁红说的那些奖励,几乎相当于一种传说,一个童话,是心情激动时出现的口误,想兑现都兑现不了。而在郑凡看来,龙小定相当聪明,聪明得从八岁起就开始逆反,九岁时第一次离家出走,还不到十二岁时跪在雪地里十二个小时宁死不认错,郑凡听了这些经历后,对小定说,“你太厉害了,将来能成为巴顿将军那样的大人物!”龙小定听了高兴得咬着郑凡的耳朵说,“老大,以后我全听你的,你叫我今天把我爸杀了,我决不让他活到明天早上。”郑凡说,“这句话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