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去,春天并没有如期而至,庐阳被零度以下的气温冻结,然而人心和欲望是无法冻结的。正月十八是个阳光明亮的大冷天,维也纳森林二期工程开工和郝总女秘书小樱滚蛋同时进行。
郑凡将这一期的会刊从印刷厂拉到开工典礼现场,然后指挥工作人员装到礼品袋里,礼品袋里还有一个“鳄鱼”钱包和一对不太值钱的镀金情侣表,开工典礼一结束就发给每个来宾。这一期会刊去年底就策划好了,会刊中虚拟的维也纳二期美丽风景是郑凡从国内外形形色色的欧式别墅图片中扒来的,据郝总说即将建成的维也纳森林二期比画中的别墅还要漂亮,清一色的复式连排别墅区,中世纪欧式风格,安保的监控系统据说比上海的汤臣一品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专门为一小撮富豪们设计的。这个城市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瞄一眼维也纳森林二期的广告和资料图片就知道这不是自己涉足的地方,当然郑凡也一样,他在这个地方兼职如果没有平常心就会自讨没趣、自找打击、自取其辱,年后这些天,他都有些麻木了,他会在某个不经意间,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兼职。
开工典礼上午十一点十八分举行,一个铺着红地毯的舞台已经搭好、舞台下面是十数把捆扎着红绸带的铁锨围绕着一个早就挖好的坑,一块提前竖立在坑中的奠基碑石等待着来宾们在锣鼓声和鞭炮声中用铁锨将其活埋。天空中飘着一个个彩色的气球,气球下面吊着欧陆地产一个个自吹自擂的标语,诸如“不出国门半步,尽享欧陆风情”、“天下豪宅,唯我独尊”之类,陆陆续续的来宾们无一例外地在往胸前戴着胸花,胸花下的红丝带在寒风中不规则地颤抖着。
郑凡见会刊已经全都装进了袋里,准备回家,郝总跑过来拉着他的手说,“你跟我的司机小陆一起,把小樱送到火车站去,现在就去。她要是想到开工典礼现场来闹,你们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人命我负责。”
郑凡蒙了,他是来做刊物的,不是来当打手的,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郝总,我没打过人。”
郝总说当然不是叫你去打人的,主要是让你劝劝小樱不要来闹事,她比较尊重你,“我还是够仁义的,不信你去问她,犯下了滔天罪行,我还给了她五万块钱。”
在去小樱宿舍的路上,郝总司机小陆告诉郑凡说,小樱偷了郝总房间里的一尊从印度请回来的金佛,价值一百多万,郝总请警方侦破了此案后不仅没把小樱送进牢里,还保释她出来送她五万块钱让她回湖南老家,“可小樱不满足,非要五十万,郝总不给,她就要来开工典礼上闹事。到哪儿能遇到郝总这么仁义的老板。”小陆忿忿不平地数落着小樱。
郑凡说,“她凭什么跟郝总要五十万?”
“凭她的内衣挂在郝总房间的壁橱里。”司机小陆别有用心地盯了郑凡一眼,“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
郑凡和小陆接上小樱的时候,小樱拖着一个塑料行李箱正站在路边东张西望,她不仅没有去开工典礼现场闹事的意思,而且对离开这是非之地表现得异常迫切。小樱对郑凡的到来很意外,“没想到你能来送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郑凡说,“听说你要走了,搭顺便车就来了。”
小樱从手机里抠下电话卡,塞到郑凡手里,“送给你做一个纪念,里面还有二十多块钱话费没用完。”
郑凡犹豫着,“你还是带回湖南老家用吧。”
小樱说,“我不想留下庐阳的任何痕迹,小陆,你告诉姓郝的,是他欠我的,不是我欠他的。”
郑凡攥紧小樱塞到手里电话卡,说了声,“谢谢!”
在火车站分手的那一刻,小樱告诉郑凡,“他答应给送我一套房子,说好了两年内兑现,可三年了连个影都没有。”
郑凡没说什么,他跟小樱握了一下手道别,他感觉到小樱的手冰凉,像死人的手。
回来的路上,郑凡说出了这种感觉,司机小陆说,“这种女人就是活着的死人,她的手当然跟死人的手一样冰凉。”
隐隐约约听到了鞭炮声锣鼓声,维也纳森林二期开工典礼似乎已经开始了,郑凡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时针指着十一点十八分。
新年房地产商有新动作,政府各项工作也出台了许多新举措,好像不出点新招,这个新年就等于没过。政府的新举措一出,艺研所首当其冲地紧张了起来。
所长郭之远本来就很少的头发新年后似乎更少了,他已经跟所里的员工提醒过好几次了,市里正在抓效能建设,效能督查组最近经常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