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慌了神,都一个多星期了,气也该消了,拿钱给乡邻看病,又不是拿钱去贩毒和包养二奶,犯得着如此较劲?他没想到韦丽离开他跟走近他做得一样的坚决,回到出租屋后郑凡给韦丽又发了一条信息,“网上谨防上当受骗!”这既像是提醒,也像是吃醋,当然也可看作是调侃,后半夜的时候,韦丽回过来一条信息,“在网上受过骗的人,不会重复同样的错误。”郑凡看了这条信息,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被撕得粉碎,他很灰心,他觉得,再怎么说,韦丽不该把他看成是骗子,躺在空虚的床上,郑凡晚上看着已经锁死的不锈钢防盗门,目光最终停留在僵硬而坚固的不锈钢窗棂上,这时,他突然产生了一种牢笼的感觉,自己成了这个夜晚的囚徒,可是谁把他囚禁在这个阴冷狭隘的空间的呢?防盗门窗是他自己坚决要装的,他为自己设计和策划了牢笼,又把自己关了进来,郑凡有些悲哀,他发觉这种作茧自缚的努力只能使自己失去了更多的安全。
这一晚,郑凡彻夜不眠,天亮时,他发过去一条信息,“如果你执意要把我判决成一个骗子,我同意离婚。”
一连几天,韦丽没有回复这条短信。
悦悦平时从来不去家乐福买东西,也没时间去买,这天下午她去买了一些面包、酸奶还有几双可有可无的袜子,这样她与韦丽在收银台相遇就非常自然和顺理成章,韦丽是早白班,悦悦付完账后,她也下班了。悦悦说,“我正好没事了,晚上我请你吃肯德基。”
韦丽对悦悦的敌意是写在脸上的,她目光刻薄地盯着悦悦,“舒怀的晚餐在哪里?”
悦悦无事一样地拉起韦丽的手,“下午我刚刚给舒怀送去了一件羽绒服,还有他喜欢吃的桃酥、巧克力饼干,律师我已经找好了,走,我们坐下慢慢说!”
韦丽在悦悦面前好像总是显得还没长大一样的,悦悦举重若轻地三言两语,韦丽旷日持久的敌意就被勾销了,她乖乖地跟着悦悦走进了家乐福超市楼下的肯德基店里。肯德基店里甜腻腻的奶油香味极容易将女孩子调和得像奶油一样柔软和细腻。
她们坐在黄昏的音乐背景中,一人咬着一根吸管,轻轻吮吸着纸杯中的可乐,安静得像一杯可乐,她们沉浸在各自往事中,不说话,任凭落地窗外的天空一点点地暗下来。
悦悦打破最初的沉默,“有些事一辈子都没必要拿出来讨论,因为讨论一辈子都没有答案。比如情感、婚姻,还有情感婚姻中两个人的是非。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一个背信弃义、见异思迁的人,这就没法讨论,因为你要是觉得郑凡不适合你的话,你也会离他而去,对吧?”
韦丽放下杯子,很怀疑地看着悦悦,难道才几天时间,悦悦就什么都知道了,她试探性地问悦悦,“郑凡跟你说什么了?”
悦悦说,“没有呀,你跟郑凡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你感受不到情感危机的杀伤力,我要在这时候再数落舒怀的不是,就很不地道,我只是想说,舒怀和我不是一类人,我们就是拿证了,也会离婚。其实两个人在一起,谁也救不了谁,谁也毁不了谁,命运是攥在自己手心里的。”悦悦显然在为自己开脱,为了不激怒韦丽,她趁机恭维着韦丽,“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婚姻像你和郑凡一样,网上一拍即合,网下天衣无缝。”
韦丽见悦悦如此坦诚和率性,她放弃了敌意,放松了警惕,把自己憋了一个多星期的委屈毫无城府地全都倒了出了,说完的时候,竟然哭了起来,“我妈风里来雨里去,一天就挣二三十块钱。房子不买就罢了,借出去也罢了,跟我说都不说一声,到了银行柜台前,他还在骗我。”
悦悦在韦丽敞开心扉后,也毫不设防地跟韦丽推心置腹了,“我当初跟舒怀恋爱首先看中的就是他有一套房子,而你跟一无所有的郑凡却拿了证,我承认你比我境界高得多,然而到后来,我却感到房子在两个人的情感中一钱不值,好房子对许多人来说只是提供了一个吵架的好环境,只是为两人分居提供方便而已。但中国人都很穷,房子是安全感的象征,是对未来没有信心上的一道保险,郑凡为什么和千千万万的中国人一样,为一套房子没命地干活,他就是想给你一份安全感,给你一份未来的信心,他想对得起你,可他越努力,就越对不起你,一个小知识分子在巨大的物质浪潮面前,注定了被摔得粉身碎骨,不要说买维也纳森林了,就是买经济适用房,他也买不起。我这么说,是希望你能理解郑凡是个负责任、懂得感恩的男人,回去跟他好好过日子,这么好的男人打灯笼都难找。他借钱不跟你说,不是骗你,而是怕你担心钱借出去要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