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他一声叫,身后一人牵过匹死了主子的战马来,蒙鸿忍着剧痛,右手撑着马鞍,将身子翻了上去——比起千里贡格尔草原来,就算少了一条腿,又算什么?
这只是片刻的功夫,地上已堆满了尸体,死状极其惨烈,萧飒手下的男人们不算亏本,几乎每人都拼下了两条人命来。
蒙鸿手中刀柄用力抽在马臀上,马队立即启程,向着适才龙晴奔走的方向急追过去。
龙晴一手抖着缰绳,一手抱着凤曦和,忽地觉得手掌上热乎乎湿腻腻的一片,低头看去,凤曦和胸口的衣襟不知何时被鲜血浸透了,正顺着她的指缝一滴滴落在马背上。
他当日被慕云山暗算,右胸几乎被刺穿,刚刚将养数日,又在北国军营里一通厮杀,这些倒还好,但适才苏旷一掌何其凌厉,又正中胸口,快要愈合的旧创一齐迸开,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是惨白到发青的地步。
凤曦和已是qiáng弩之末,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回红山。
龙晴一咬牙,拨马左转——那里,是北庭军的地盘。
就在此时,天边一声哨响,如同魔鬼的怪啸,一丛huáng烟直奔云霄。龙晴的心慢慢凉了,她实在太熟悉这召集人手的讯号,那正是凤曦和部下不二的号令,而huáng色的烽烟,正是属于蒙鸿的。
蒙鸿,他是有备而来。
凤曦和积威甚重,部下死忠无数,蒙鸿既然出手,就一定要在红山众得讯之前除去凤曦和。
远方,附骨之蛆一般的尘土又从天边卷来,好像要将草原一掀而起一般。
如果红袍在多好!龙晴一边打马一边恼怒地抱怨,比起红袍,胯下这匹马简直就是头耕田的驴子,无论怎么抽打,也快不了一分。
北庭军的军营也已经在望——但是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在这无遮无拦的草原上,“在望”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松的距离。
漆黑的连营,一分分清晰起来,而身后的马蹄声也开始震得地动天摇。
“凤曦和——你还活着么?”龙晴一边回头,一边打马,一边急冲冲地问。
“我……倒是活着……”凤曦和声音微弱,却依然清晰,“只是你再这样打下去,这匹马可怕就要累死了。”
龙晴又是一挥手,剑柄在马臀上狠狠抽了一记,那马早已脱力,当即一头向地下栽去。
龙晴用力撑着地面跃开,恨恨咬牙,背起凤曦和疾掠,嘴里骂着:“乌鸦嘴,少说一句你舌头会烂掉不成?”
但是,背后的凤曦和却没有了声音,热血又一次浸透了龙晴的衣襟,背心滚烫。
刚才的一摔,凤曦和再也撑不下去,晕死过去。
而那马蹄声,如催命的鼓点,已经近得快要进入she程。
龙晴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无助和害怕,她托着凤曦和的手几乎在发抖,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叫了起来:“苏旷——苏旷出来——救人啊——”
那个几次三番险些要了凤曦和性命的捕快,竟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凤曦和若是清醒,不知是何等的悲哀。
“飕——”一枝箭擦着鬓角飞过,龙晴吃了一惊,将凤曦和转而抱在怀里,只是这样一来,速度又减慢了不少,连着几枝箭飞过,她再不敢背对敌人,索性转过身,步步后退,横剑当胸,要誓死一斗。
只是就在此时,身后也响起了无数士兵的冲杀声,龙晴暗叫一声谢天谢地——那人马追来,早已惊动了北庭军的防守。
“杀了这对狗男女,给我快!”蒙鸿无论如何也不敢带着八百人的队伍和北庭军正面jiāo锋,要抢在他们之前斩毙了龙晴。
“当当”两声响,队列最前的二人已经冲到龙晴面前,龙晴手起剑落,斩毙一人,闪过另一人的马蹄,随即,被黑压压的马队团团包围了。
只是就在此时,她听见一声怒喝:“住手,什么人大胆劫营?再不住手放箭了——”
那声叫喊,真是比平生所有的丝竹都来得悦耳,龙晴一喜,几乎热泪要夺眶而出,她不敢回头,只拼命尖叫起来:“苏旷——快来救人哪——”
眨眼间,北庭军数千人已列开阵势,盾牌手当前守护,弓箭手引弦待发,蒙鸿再大胆也不敢冲杀,叫道:“众位兄弟止步!”
一道身影从守军阵中匆匆跃了出来,几个起落,已经来到龙晴身边——龙晴本来就穿着红衣,衣衫又满是鲜血,一眼看上去,竟然如一个血人一般。
她头发已经全部散乱,不敢回头,只侧过半边脸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