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之夜后,昭华的心反倒是沉静了——将新妇置于此,只能说明,他眼里、他心中,全然没有她。
大抵凡人区区百年,也有多少牵qiáng的婚姻,更何况神仙之间,看惯了世事无常,习惯了闲云野鹤,所谓婚嫁本就是两相权衡之下的好事,而又有谁在乎所谓的□一途?
默默的走到娆天身畔,他起手所画,是另一个女子的身影。清雅若竹,立于百花丛中,却未能与那些繁花相互辉映,倒是衬托的愈加水灵动人。
“谁家女子,竟有如此风情。”她未料自己居然能按捺下了心中那一丝烦躁。
娆天起身,看她,再看画。
“夙瑶。我渡劫之时,凡间的妻。”
他倒是不瞒她。
她亦是在受尽娇宠之后,于那一刻,首次尝到了丝丝的苦涩。
“当真是位……jīng致的女子……”
娆天的手停在画上,渐渐的凝了滴墨悬在笔尖,后轻轻搁在砚台之上,转身看着昭华。
昭华本就长就了张芙蓉面,若繁花丛中最艳丽的那一朵,一瓣一叶都长得极为舒展,雍容的紧,点漆的眸间藏着的安稳、倔qiáng、执着以及英气,都把此身荣华洗却成了极为耐看、毫无俗气的美。
帝后服着在她身上,当之无愧的合适。只是她……晚了一步。
娆天认真的说,“过些日子,我想将她接往天上来。”
昭华一愣,藏在袖间的手微微颤抖,qiáng自镇定的粉面转为煞白,却犹自努力的将后面的话说出了口:“是么……夫……”
天上不是凡间帝王家,没有那般多的繁文缛节。她亦是多么的像将夫君二字吐出口来,眼光及处,却在那画上唯一的空白处,停留了下来。
就与那落白一般,她的脑中也是空白的。
只有那些话,缓缓从心底浮上——她才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君。
“帝君果真是用情极深,昭华怎敢不应……只是若违了天规引渡凡人上天,恐会横生枝节,帝君请万事小心。”
后来夙瑶上了天,从未见过这般女子,能够得享仙缘,不嗔不燥,始终是淡淡的站在云端。偶尔会有些失措行径,也都在娆天的护持下,全数化解。
他给了昭华想要,却未得到的所有温柔,予了这命数并不长久的女子。
也还了些愧疚搁在昭华身上。只是她是个倔qiáng的女子,从来不需要这种怜悯。
渐渐的,她就喜爱坐在窕云台上,孤孤零零的看着地上。只有这样,拨开云层,她就能看到自己的家乡洛水,也能想起年少轻狂之时,与洛无极说的那番话,才不会觉着自己在九重天上,虽独享富贵荣华,却这般寂寞孤独。
“昭华……”
一声叹息,听来竟是这般触动人心,温柔似水的揉进了昭华的心中。
她缓缓转身,却看见云端之上,赫然伫立着的,是一抹挺直的身影,清俊的无人可比,难得的是那身素衣,也换成了一身白色戎装,瞧着竟有些不似昭华原先认识的洛无极,倒是掩盖了那身原有的书卷气,显出了几分英姿飒慡。
欣喜浮上那张原本颇为落寞的面庞,昭华直直站起,呆呆的看着洛无极,半晌居然不知说什么好。
世人都以为她应该过的很好,却恐怕只有眼前的人,能够一眼看穿她此刻的心境。
“过的好么?”洛无极依旧柔声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