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自是下了傲峰的箫中剑。
这地,却是他旧居之处,荒城萧府的故园。
荒城虽人去楼空,但箫中剑数载睽违,亦无心另寻他处栖身,这一日自法门缓步而归,一路沉思默默,方近旧居,晚风拂面,忽地传来了一阵淡淡的土腥气,分明是新翻泥土的气息,顿时一愣。
这萧府自当年灭门事后,只有他两个结义兄弟长居在此,更不会兴甚么土木,何况如今人迹空空,此等气息却从何来?箫中剑眉心一皱,心中忽生异样之感。更不及思索,足尖点处,身形如风,人已掠至后园。
刹那间眼前所见,轰地一声,竟是犹如一个惊雷打在了面前。那院墙之下,他结义兄长墓前石碑倒在一边,坟头倾颓,满地残土,一座孤冢空空dàngdàng,哪里还有棺木尸首的影踪!
咯啦一声,箫中剑双拳攥得死紧,十根手指几乎都嵌进了掌心里去,只觉眼前发黑,天地旋转,几乎便要立足不稳,心中却霎时间一片朗然。牙关紧咬,猛旋身提气喝道:“冷霜城,出来!”
断壁残垣之后,落日暗影之中,果有一人徐徐应声而出,击掌道:“人言长兄如父,真是好深的兄弟情啊!”
一缕余晖照上脸去,但见冷笑所至,六月飞霜,却不是冷霜城又是谁人?
猛然间铮地一声厉响,青光迸she,明彻三尺,照见箫中剑面白如纸、全无人色,却是背上天之焱被他心意所激,竟硬生生自鞘中she出尺余,铮铮铮激响如龙吟海上,竟是不可抑制。
冷霜城却只如在看场好戏一般,yīn沉沉抚掌笑道:“天之焱!好剑,好剑,想杀我么?可惜呀,可惜,可惜冷滟所铸之剑,不杀冷家之人,倒劳烦你空鸣一场了,哈哈,哈哈!”一面说着,一面反手将天人之悯拔在掌中,又道:“还是看看我这讨施舍的兵刃,能有多快多利罢!”
箫中剑目光掠处,只见他身后黑黝黝一物横陈,上沾的泥土犹新,斧痕尚在,赫然正是义兄那口棺木!冷霜城手中持剑,却似玩笑一般,剑尖只在棺木头上轻轻摇晃,不过半尺远近。这等距离,以冷霜城之功力只消一剑下去,那棺木连着其中忘残年的尸首就都要给劈个粉碎,纵是大罗神仙,只怕也要挽救不得。
箫中剑眼睁睁瞪着他,当真目眦欲裂。忽然之间,但觉胸口灼如火焚,热làng狂涌,喉头一阵腥甜,身子只一晃,忍不住一口鲜血溅在了地下。
要知箫中剑所习功体近于静心禁欲一路,所谓“无我无私,无念无求”是也,纵然狂喜大怒,原也不至经脉逆冲。但今日这口血一吐,只觉五脏六腑间一片滚烫,层层上涌,显然并非怒气伤身,竟是中毒之象!
却听见冷霜城的声音仍是yīn沉而笑,隐隐还带上了三分得意,只道:“终于发作了……如何?断jiāo酒……可好喝么?”
“断jiāo酒”三字入耳惊心,竟比这毒气上涌还更灼肝刺肺,箫中剑刹那间身形剧震,清鸣大作,天之焱应声而出,只手一按,直插身前,青焰流溢中只映得眉目碧生,厉叱道:“冷霜城!虎毒不食子,你……你可还是人不是!”
冷霜城虽只是yīn笑不已,然一见他长剑出鞘,面色却不由瞬间沉了一沉,少顷方冷笑一声道:“一杯酒,两人饮,如今你毒发在身,岂难道不恨?不怨?不痛苦么?又何必动怒呢!”
他言下之意,分明直指冷醉曾与这下毒之举,然却见对面箫中剑容如冰霜,只自齿缝间冷冷迸出了一声“哼!”双眸中除却狂怒深忧,竟无半分疑虑。冷霜城看得清楚,登时面色愈沉、笑意愈yīn,眼底隐隐划过了一丝血色赤光,口中却仍是yīn森森笑道:“好个多情的人!只不过既这般深信,醉儿肩上那无情一剑,不知又是谁刺得来?”
一言如刀,果见箫中剑脸庞愈发死白得没了人色,冷霜城笑意中这才重现自得,慢吞吞地又道:“可惜这孩子一心只想亲手报仇,我做父亲的,不便拦阻与他。只好好与他做个人情,多三分取胜之机,也就是了。往后之路,他……呵呵,他可还有的走呢。”
箫中剑听其言、辨其意,虽恨他言语中全无半分亲情挂念,但听出冷醉似是并未中毒,一时间不由自主地心头便松了三分,毒气一冲,扶着天之焱的手不觉就是一颤。
这小小动作,却丝毫未逃过冷霜城的眼睛,刹那间眼底又是赤流闪现,森然道:“你可知这毒从何而来?”
箫中剑冷嗤了一声,不去理他,却听冷霜城桀桀笑道:“一位堂堂荒城少主,想来该当听过,那王侯之家怕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