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那只握着药瓶的手硬生生凝在了半空,火光下人影呆然木立,一动不动,竟如已给那句话钉在了地下。
良久良久,案上蜡烛渐已烧到了尽头,烛花爆裂,拨地一声轻响,在冷醉耳中却似打了个炸雷,猛地全身一颤,惊觉过来。
“莫让仇人死到别人手里……”
“死到别人手里……”
死……?
冷醉胸口忽只如着了一把火,只烧得心头狂跳、坐立难安。突然室中光芒一阵猛跳,先是一亮,继而一暗,烛火已静悄悄被刮得灭了,人却狂风般卷出室门,急奔而去。
=================
箫中剑虽明知自己落入他手,今日必无善罢;但休说是想,便做梦也梦不到有此一变。只听耳中一声低喃,只觉腕上一片湿热,刹那间全身激颤,猛然别过了头去,胸腹间抑制不住地翻江倒海,险些儿连胆汁也呕将出来了。
冷霜城却似全无所觉,双唇碾压吸吮,在他腕上纠缠半日,又伸舌尖轻轻舔舐,自那条伤痕一路滑上掌心、指尖、手背,竟是每一寸肌肤都已舔吻殆尽。忽又将这只手合在自己掌心,张口含着了他手指,指尖而至指根,在唇齿间辗转啮咬不停。那面上神情竟是专注无比,不慌不忙、不疾不徐,每一根手指都含了个遍;直如恨不得将这只手整个吞下腹去,与自身合而为一了才肯罢休。
箫中剑紧闭双眼,只觉手上湿、热、痒、痛阵阵传来,便如身在噩梦之中,眼睁睁瞧着蛇虫鼠蚁在身上蠕动爬行,明知幻境,便是坠在这似刀似火,无止无休的熬煎里,再也醒不过来。
月光如水,静静照着这沉默无声的一幕,将两条身影长长地投在了地上。
亦不知许久,冷霜城终于抬起头,瞧着怀中人闭目咬唇,一声不出,竟如只当那一只手不是他自己的,不由一阵低沉而笑,直笑得双肩颤动。忽抬起手来,粗糙手指缓缓按上了箫中剑的眉心,轻轻捻揉,果觉指下身躯又是猛地一颤;冷霜城眼中鬼火般厉芒突然四面八方迸she开来,仰头望月,放声大笑。
那手指一路滑落,划过苍白如纸的前额、鼻梁、嘴唇、下颌、颈子、锁骨,直到胸膛,指上心口,狂笑道:“说什么天道,什么是天意!哪一个便定了规矩有缘人方能得之!天,哈哈哈,甚么天!今夜吾便取之,天莫能阻!”语声嘶厉,怨障重重,尽是“求不得”三字之恨,猛一把掐住了箫中剑颈项,砰地一声,将人重重地推靠在了山石之上,只听那失色唇瓣间终于逸出了一声忍不住的闷哼,笑声不绝中,伸手就去解他胸口衣带。
然冷霜城只手才沾衣衫,目光瞬处,忽然见怀中人身子一颤,唇泛血丝,只才微一愕然的瞬息之间,箫中剑陡然双眼一睁,冰翠眸中冷光bàoshe,一个长身,腰间运力,竟是骤然跃起。
冷霜城自来审慎,何况箫中剑武功之高素所深知,极得意之时心底也留了三分防备。这时猛见对方不惜自伤硬冲xué道,虽也吃了一惊,却不失措,立即一声低喝,伸手便去拿箫中剑右腕。明欺他肩伤难以转动,只消拿住腕上寸关尺脉门,任你天大功夫也使不出来,只有任人宰割的分;同时间左足反钩踢出,便去挑地下鬼萤。这一瞬间的应敌之明,确是不凡。
却见箫中剑右臂一震,果然无法避开,冷霜城五指展眼已搭上了他手腕,心中暗喜,正待运力扣脉之时,猛然间脸畔风生,冷厉厉触面如割,却见箫中剑左掌一立,掌势如剑,竟飒然一掠而下,径削两人双手相连之处。
冷霜城骤然心惊,情知箫中剑掌上运了真气,锋锐实不下于宝刀利刃,若叫他削上了,一般地也是切指断臂之祸。何况这一掌来得急,来得准,就中jīng妙,分毫不下于他手中有剑之时。更可惊者,两人瞬间咫尺,分明瞥见那惨白脸庞、殷红血丝,以冷霜城之戾,竟也看得心头一阵发悸——此时这一个箫中剑落手之狠,竟是数载相斗从所未见,掌风所向,分明直要连他自己那只右手一并削了下去!
心思jiāo错,不过顷刻,刹那间冷风疾下,冷霜城竟连踢起长剑招架也来不及,怎肯和对方硬拼这两败俱伤?登时只迫得甩开了箫中剑右腕,腾身急退。
足未沾地,却见箫中剑右臂低垂,单抬左掌,掌风影里直如千重幻làng,万道迷踪,来得是虚无缥缈,然劲风所至,嗤嗤两声,冷霜城衣襟已给生生撕裂。这看似飘忽的掌风,实则凌厉已极,说什么掌中无剑,看什么出手无招,却原来人即剑,剑即人,这一式惊天而至,广被穹庐,迸落星雨,却不是他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