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山腰的别墅里边,宋清知拧着眉心,此刻正在用着泡沫滚轴拉伸着腿部的肌肉,门口穿着白大褂的李医生似笑非笑地倚靠在门框上,向上移了移眼镜框。
“听说你今天去参加了幼儿园的活动?”
“你想说什么?”宋清知斜睨了一眼。
“病人一点也不遵医嘱,医生很头疼,明明让安心静养,减少运动量,结果跑去出风头逞强,现在遭罪的还是你,肌肉痉挛的感受不好吧。”李医生无奈地两手一摊。
“幸灾乐祸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不带情绪的一句话。
宋清知低下头,连一个眼神都不再给。
李医生翻了一个大白眼,将一瓶按摩精油放在桌上,没好气地说“真是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想扭头就走,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这个给你,睡前热敷十分钟之后配合按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痉挛。”
宋清知手里把玩着精油,半响简短开口“谢了。”
“最近的状态怎么样?”
宋清知沉默片刻“还是那样。”
“给我看看你的药瓶。”
宋清知不说话,李医生立刻察觉到猫腻了,在目光所及的柜子抽屉里翻找起来,最终找到了一个蓝色的塑料药瓶,里边的药量剩了一半多,重重地往宋清知面前一放“解释!”
“药物影响我的执行能力和判断能力。”
“总比起整宿整宿梦魇要好。”
“我有我的思虑。”
李医生瞪了宋清知半天,宋清知一脸无动于衷,最终放弃,重重叹气。
“咦?这是什么?”李医生在沙发坐下后,发现地上掉落着一个彩色的小东西“这是……纸鹤?”
“没想到你这里还会有这种东西。”
宋清知微怔,聚焦在纸鹤身上,琉璃七彩的糖果纸,估计是被夹带在衣服口袋里带回来的,移开了目光。
“不是我的。”
“哦,是吗?”李医生把玩着手中的纸鹤,饶有兴致地勾唇一笑“那出门的时候,我帮你捎上扔了,不用感谢我。”
话还没说完,宋清知伸手夺去。
看着空了的掌心,李医生挤了挤眉眼,一脸八卦“是谁给你的啊?这么重视?”
宋清知沉默良久,抚摸上手上还未摘下的紫色丝带,目光闪烁,变得愈加复杂,看似冷峻平静的双眸下,压抑的暗流奔腾,眼前似乎又浮现喻暖低头浅笑的模样,闭上眼睛,在脑海里一点点抹去,归于空无,喃喃自语“是一个笨蛋给的。”
……
夜晚,宋清知看向宋月平已经睡熟了,鼓鼓的小肚皮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在睡梦中嘴角向上翘起,睡颜恬静,睫毛浓密。
显然今天在幼儿园的活动累到小家伙了。
宋清知退出房门,走进拐角的卧室里,简洁的灰色主调的布置,厚重的窗帘被放下,室内只有一点床头灯散发着橘色的温暖光芒,宋清知坐在床畔,整理好一桌子的分镜手稿之后,目光落到床头灯时候,犹豫了几分。
最终啪嗒一声,室内一片黑沉沉。
一片混沌之中,脑子的思绪也随之僵硬,宋清知动了动手脚,发现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漆黑的瞳仁轻转,床边站立着两道身影。
一道枯槁瘦弱,头部缠满绷带,绷带透出血腥之色。
另一道身形娇小,看的出来是一个女人,腹部高高的隆起。
每夜如期而至。
宋清知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容貌,无声苦笑,就算是在梦中,也不愿意和他见一次面吗?
但是今晚又有些不同,宋清知用力去看,女人的身下溢出了一滩血,血中长出了无数只舞动的红色触角,蔓延缠绕上宋清知的脖颈。
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痛苦在胸膛处爆炸开来。
无力动弹,无处可逃。
温柔而又悲悯的声音轻轻落到他的耳畔,如石坠湖,绽开层层涟漪“我将永远与你同在。”
一串清脆的风铃声穿透梦魇,将宋清知从不断下坠的漩涡中扯出。
在喘息间,宋清知醒了过来,才发现后背已经汗湿一片。
宋清知寻声望去,窗边风铃随风摆动,七彩的纸鹤在夜色间也难掩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