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笑了,道:“你可真是个勤快的小娘子。”她朝屋里叫道:“三伢子,给你落儿姐搬条小凳子来!”
一个扎着两条小甩辫的小男孩飞出来,双手举着条小木凳,他将凳子递给我,歪头道:“阿娘,我去田里看看阿哥阿嫂和阿爹好不好?给他们带点水,顺便再给姐姐采把小野菊!”
“好,只不过可别让我抓住你跑到别处混野偷偷玩,不然你屁股可得开花!”张大娘道,“等等!”她一把扯住阿纪,道:“先把咱家那本书收好,唯这一本给你在看,别让什么东西啃啦!”
“早收好了,我去装水!姐姐,等我回来的花花!”
“谢谢阿纪啦!”我道。
不一会儿阿纪便提上水壶兴高采烈地出门去了。
“小落,今天你还去看吗?“张大娘凑我耳边问道。
我点点头,对着地面敲敲手中的红薯。
张大娘叹口气道:“会回来的,小年轻都是犟脾气,我家大俞以前没少挨我打,可和我对着干的时候还是浑身有劲,只有阿纪乖一点。但现在你看他,成了家就稳重多了。都说什么长姐当家如做娘,有些气别往心里去,你那弟弟长大些会明白你的。”
我静静地听着。
当初被张大娘一家救助的时候,我说的是自己和弟弟一同去投奔亲戚,在中途闹别扭吵一架分开了,自己也在林子里迷路摔了几跤的,张大娘也就很顺理地把我每天上山一趟当成我去原地等弟弟回来了。
不过我上山也的确是去看看阿青有没有回来。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如果阿青再不回来找我的话,我就干脆回别水泽,他是生是死都不干我事,是他先抛下我的,让他自求多福去吧。
“呀,小落,你手中的红薯都快被你挫了,手劲小点啊!”张大娘叫起来。
“好的,好的,对,对不起!”
………
摇摇手中嫩黄蕊细白瓣的小野菊,我又到了之前和阿青分开的地方。
等,等,等。
要是我往前再走几步,说不定他就更容易看到我了呢?
只往前走一小段,我就停下来:面前有一小滩血迹,已经固结在土里,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它旁边还踏了几个兽的足印。
我蹲下,把手中的小野菊花束一枝枝分开,插在土里,将那滩血迹围了个圈儿,然后呆呆看着这圈花儿看了好久——我在干什么呢?
算了,不等了。
我起身,拍两下手掌,就当自己这一趟全是为了看不乌吧,还得赶紧回别水泽调理身子,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壳子出了什么毛病。嗯,等大家典秋节忙完,就动身。
还是一个好天气。
阿纪道:“姐姐,你的弟弟不回来了吗?”
“应该是。”我看他道:“今天典秋节,阿纪不去看吗?”
阿纪摇摇头,道:“白天没什么好看的,就是那些大人们在土场子上比谁家稻子多,谁家瓜果大,看他们飞唾沫,夸呱呱的太无聊了,要到晚上才有趣呢!”
“晚上?”我问道。
“对呢,晚上会有送秋神的篝火会,一大群人扮神仙妖怪跳舞,可热闹了。”阿纪道,“姐姐也可以去看秋对子对歌的,我老想带我的李李一起去,但大人们不许,说我胡闹。”
我笑了,李李是阿纪的小玩伴,一个乖乖可爱的小女孩。
“那他们秋对子对的歌都有什么啊?”我问道。
“我只是远远的听,也不晓得他们唱什么,反正觉得他们都挺开心的。”阿纪道。
我嗯嗯道:“晚上我一定会去瞧瞧的,回来学给你和李李听,怎么样?”
“姐姐太棒了!”阿纪开心道,“这样吧,我教姐姐识字怎么样?”
“识字?”我问道,“识字干什么?”
阿纪道:“姐姐不喜欢吗?李李很喜欢的,我经常教她呢。”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识了字之后干什么。”我道。
阿纪很认真地道:“识字很难的姐姐,你得会很多个字才能读懂诗。”
“读什么诗啊?”我问道。
“就是诗,我拿给你看,是哥哥从村里的大巫那儿借来抄的一本,当大巫的都会识很多字,能读懂很多诗。”阿纪道,说着便宝贝似的找出一本集子来给我看。
我坐在他身边翻着这本书,手抄的字排成短短行行的小句。
还真是《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