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讲什么,只见他肚子一挺一挺地很来劲,来劲就行。老村长就爱开会,老槐就比较赞赏。当干部怎么能不开会呢?你想想一个村那么多人,居然几年不开会,没人讲话,也没人听讲话,这像个什么样子!老槐每次见到老村长,都要愤愤然一番。老村长就很感动,说老槐兄弟你还记得我开会的事。老槐说咋不记得你讲话咕噜咕噜的,老村长就很惭愧,说是哩是哩咱肚里不是没词吗。老槐就很宽容的样子说啥词不词的有个声音就行,老百姓又不计较。然后老槐骂一阵子新村长,说如今的年轻人再不懂开会是多么重要了。可是不会开会怎么能当好干部呢?这道理也是极明白的。
村长终于要开会了,这使老槐很高兴。
等他一切收拾停当打扮整齐,天已大亮。老槐站在院子里,看儿子媳妇还没起床,心想狗日们的刚才折腾累了大概在睡回笼觉,可是开会不能耽误。就响亮地咳了几声冲窗户吼:“该起床啦做饭,一会儿村里要开会!”
喊声惊动了小狗子,不一时小狗子从窗棂眼望望外头说:“大,你喊啥,吓人一跳?”
“开会!”
“开啥会?”
“我哪知道开啥会!”
“关你啥事?”
“我得敲钟!”
“想敲就敲呗。”
“我得吃饭!”
“哧哧哧!……”
小狗子隔窗棂笑起来。小狗子上身赤着,老槐能看到她白生生的胸脯,忙一转脸去了灶屋。他记得昨晚还有剩馍馍。看来等不及小狗子做饭了。他对小狗子的嘻嘻哈哈向来没有办法。小狗子能干,里外全靠她张罗,还办个养鸡场,几百只鸡呢。平日里也孝敬,就是爱没大没小和他顶撞。老槐不和她理论,去灶屋拿了一个干馍,就出院门去。他本想直奔门前槐树底下敲钟的,猛想还是太早,大伙都没吃早饭。可他义不愿再回院去,说不定小狗子会跑出来撒尿。是的,一泡晨尿也该撒了。老槐就曾经撞上过,她随便披一件衣裳,袒皮露肉地就往厕所跑。老槐气得跺脚,说你们就不能买个便盆放屋里!小狗子在厕所里应道,臊气烘烘谁往屋里放?还要拾进拾出的我嫌烦!从此老槐晨起就特别当心,生怕碰上她。小狗子好像并不在乎,依然披件衣裳慌慌张张往外跑。看见老槐还笑笑说憋不住了憋不住了。老槐总是转脸躲开,他当然不能说憋不住了就去尿,这话题无法继续。可他心里嘀咕,女人憋尿到底不如男人。
老槐蹲在院外的老槐树底下,手托干馍啃得咔嚓咔嚓响,眯着他的几畦子黄瓜长得欢实,心里怪舒心。儿子媳妇都不让他种黄瓜,说嫌麻烦还不如买着吃。儿子是乡里兽医,手里很有钱,小狗子也有钱,大把大把的票子。他们说大,你歇着吧。老槐说我要种黄瓜卖了打酒喝。小狗子说给你钱,打酒能花多少。老槐说我不要你们的钱我要种黄瓜。小狗子说黄瓜不值钱种啥种。老槐说我种着玩你们管得着吗!小狗子说种吧种吧哪天我把鸡都放出来给你啄了。老槐说你敢,打断你的狗腿。小狗子就哧哧笑,笑得浑身的肉乱哆嗦。老槐就很生气,怎么能这样笑呢?笑得叫人心里乱乱的。骚货。小狗子时常叫他想起那个大车店的秧子。那个秧子就爱撩人,撩得人光想和她斗气,斗得有滋有味的。
今天的会开得很红火。几年不开会了,大伙都觉稀罕。老槐敲完钟,提个小板凳第一个到会场,连村长都还没来。老槐不管别人,独自坐在村委会那个土台子前头,吸着烟心里很踊跃。开会了,日他娘又要开会了。老槐并不指望大伙来得那么快,他想一个人慢慢享受这个过程。你想啊,这真是很美妙的,大伙又要坐到一起开会了。这几年各人干各人的,见面都难了。一个村的人见面都难,这就是很严重的问题,仅仅为了让大伙见见面也应当开会。今天大伙来得出人意料地快,而且没人带活计到得早一点的纷纷向老槐打听开什么会。到会最早的当然是一群老头儿老太太。一个个笑眯眯的像娶孙子媳妇。弯腰老皮笑嘻嘻坐老槐旁边搭话,说老槐你今儿又是头一个?老槐挪开一点转脸说狗话哪次开会我不是第一个?老槐最不喜欢的人就是老皮。不喜欢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口松木棺材。老皮被老槐冲一顿,怪没趣,转脸和一旁的张老太说话去了。张老太也是老槐不怎么喜欢的一个人,不喜欢她的原因是因为这人没立场,见啥人说啥话。比如问老槐和老皮的棺材谁的最好,她就从来没个一定的态度。老槐说自然是我的棺材好,那是最好的柏木做的,如今连柏木都见不到了,这样的棺材还不好?张老太就说那是那是,柏木稀罕,沉甸甸的一拍当当响。弯腰老皮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