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腿运输队很快就成立了。从燕山镇到北京城里的挂钩菜市场,单程一百五、六十华里,一辆加重自行车,两只驮筐装满四百斤鲜蛋,并不填充谷糠稻壳,在车水马龙的京郊沥青公路上行驶,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或颠碰……这股劲儿可真难拿呀!就是请杂技团的飞车演员来,恐怕也不敢轻易担当此种角色吧?然而燕山村的能人多,第一批就有十六名铁腿“考试”合格,并由小经理王铁腿亲自带队“试航”成功!
上级批准了他们的承包方案。这笔帐算得皆大欢喜。从前送鲜蛋,一辆两吨的130型小卡车,扣除木箱、谷糠稻壳等包装,一趟只能运三千斤多一点;回程时木箱等物并不减少,占满了车箱,所以只好放空行。如今八名铁腿就顶了一趟汽车,将那运费折算过来,恰是一斤鲜蛋一毛钱。也就是说,一名铁腿跑一趟,三天打来回,收入四十元,按规定,有百分之一的合理损耗,如不破碎,节约归己,又是四元钱。哈哈,这铁腿一个月的计件工资,比省长、部长们高得多哩!其实,好处还多着哩。省车油,或者让汽车去跑长途、运大件;减少装卸工,减少污染;够四百斤就走一车,不用凑总,便于保鲜……更重要的是解决了鸡蛋产、运、销的脱节问题,保证了首都的需要,反过来又促进了鸡蛋的生产。因此种种,一花引得百花开,各地的分公司或供销社立即效仿。王聪明又一次名声大噪,却仍然没人夸奖他的女“高参”。
杏花搬进了婆婆家。新媳妇新三天。三天过后,碾米磨面、烧火做饭、喂猪养鸡、挑水扫院,她都抢着干。没成想,那三圈婆和姑嫂妯娌们样样跟她争,你藏扫帚我夺扁担,就是不让她干。这为啥?
“为了照顾你那个小经理!”
“咱老王家祖祖辈辈跟黄土坷垃打交道,只有宗铭这孩子生得逢时,不攥锄把攥笔杆了,你就只管伺候他一个人吧。再说,你也是个心气儿高的,我舍不得叫你当三圈婆!”
婆婆的体己话儿,惹得杏花又哭了一场。
“嫂子来得巧,这差事儿非嫂子不可!”
正在经理办公室围着王聪明诉苦的几位铁腿,一边给她让座,一边嘁嘁喳喳地诉说着。
“住旅馆不行,住大车店也不行!”
“哪儿敢睡觉呀,无论是门响、车响、猫狗叫,听见点动静就赶紧跳下床,赶到院子里去瞧瞧咱那一车鸡蛋!”
“折腾一夜,第二天眼珠带血丝儿,头晕脑胀,铁腿变成了软面条,还怎么蹬车呀?”
“必须在那十字坡盖一座咱们自己的店!住店省钱,吃饭顺口,睡觉放心,第二天骑车上路才有精神!”
“这事儿要是办不成啊,我看咱这铁腿运输队迟早要解散……”
听到这儿,杏花噗嗤一声笑了,“咱们就在十字坡开办一座六合店吧!六合,就是东南西北,上上下下,六方汇合的意思。那儿不是个十字路口嘛,生意差不了,我来当这个店主人!”
“还是嫂子疼咱小哥们哪!”诸位铁腿拍桌子打板凳地叫起好来。
王聪明一时懵怔了。仔细询问,才知道这又是杏花安排的一出好戏。原来,送鸡蛋进北京的自行车,去时要走两天,那歇脚投宿的中途站,恰好落在一百二十里的小镇十字坡上。镇子上虽然有旅馆、酒店、洗澡堂子、电影院等等设施,可是人却不敢离开自己的鸡蛋车,所以吃不好、睡不宁……王聪明带队“试航”的头几趟,是集体车队,大家轮班看守蛋车,这个问题并不突出;如今放单飞,矛盾可就暴露出来了!铁腿们已经向“智囊团”反映过,杏花等人也商量过解决的办法。她事先不告诉小经理,是为了学孔明来个激将法。“你干嘛早不告诉我?”王聪明瞪着双眼质问杏花。
“个别谈话呀,你还能同意我去当店主人吗?”
“这个店开不成。咱在十字坡没地皮!”“有!我已经托满仓哥跟十字坡生产队谈判了,可以租它一块飞地。”
“不敢当!快别叫哥了,”满仓笑着说,“虽然我大你两岁,可是你嫁给了宗铭大哥呀,俗话说,萝卜虽小却长在背(辈)上,如今你是嫂子,我是兄弟喽!”
关于“飞地”,他报告了情况:那十字路口有一片麦田,紧靠马路边的一角被杨树“欺”住了,很难收获粮食。丈量一下,六百平方米,就算它是一亩地吧,由燕山村每年贴补给十字坡生产队一千斤小麦,就可以长期地“租”过来,盖房开店全行!
“办”王聪明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好比一锤定了音。这是生财之道,必须当机立断。可能有碍于某些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