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又一笑,“侯爷莫怪,不是我不给侯爷情面,实在是我若不时时端着王妃的架子,旁人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滋味儿并不好受,侯爷可明白吗?”
这话说的就有些奇怪了,梅少容眼神诧异,但仍恭敬地道,“王妃本就是风仪无双,谁个敢小看了王妃。”
“侯爷谬赞了,”冰云浅浅一笑,轻啜了一口杯中酒,“我素知侯爷博学多才,那侯爷想必也很清楚这东域大陆数百年的荣辱,依侯爷之见,羌若国若想复国,成功机率几何?”
梅少容神色不变,垂目道,“事在人为。”
“侯爷以为他们会成功,推翻现在的皇上,重振羌若国昔日雄风?”冰云步步进逼,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丰羽眼看着又要发作,却毕竟久跟靖衣侯,分得出轻重,只是捏紧了拳,没有出声。
“世事难料,少容亦不敢妄言,”靖衣侯露齿一笑,一派心无城府样,“这世上就是有些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信念,就会至死不渝,明知会万劫不复,亦不会放弃。”
“是吗?”冰云眼神嘲讽,“听侯爷的意思,就算明知道这样做是错,也不会回头了?”
梅少容一笑摇头,似在叹息,“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王妃分得清吗?”
冰云哑然,无言以对:她不过是占据了这副身体的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对于东域大陆上的一切,她还真就没什么发言权。
两人同时沉默下去,良久之后,梅少容又是一声叹息,“王妃恕少容直言,王妃还记得国破家亡时的心情吗?”
真正的安陵冰云是乌离国的公主,而且还是个亡了国的公主,对于羌若国想要复国
的心情,她应该是感同身受吧。
沐临风脸色一变,“王妃……”
冰云抬手,阻止他说话,“侯爷见笑了,我那时不过四岁,之后一直痴傻,如今事隔十几年,怕是难再忆及当初了吧。”
梅少容不意外地点头,“不是少容存心取笑,少容以为如王妃这般,其实是幸事。”
“幸事?”冰云微哂,又丑又傻,还不被东丹寒啸所认可,这是哪门子幸事?
“不记得亡国之痛,不是幸事吗?”梅少容闭了闭眼睛,脸容有种惊心动魄的白,“这国亡了便是亡了,如何还回得去。”
冰云这才真的吃了一惊,“侯爷当真如此认为?”枉她还以为……
梅少容移回视线,蓦地一笑,“王妃呢?若是现下有人要王妃举事复国,王妃会如何?”
沐临风再也忍不住,冷声道,“侯爷,慎言。”
冰云想也不想地摇头,“我才不要!百姓有饭吃,有衣服穿不就好了,你看父皇治理国家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好好的非要起什么战事,不过让更多的人无辜枉死,有什么意义?”
沐临风猛地咬紧下唇,低垂下眼睑,遮盖住愤慨的眼神: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冰云说,可为何还是会如此失望、如此痛心?
梅少容微愣了会神,又是一笑,颇多无奈,“若是人人如你这般想,就好了。”
一时之间,四人各想心事,神情各异,也没了再说什么的心情。
待到出了酒楼,两下散开,丰羽几乎按捺不住,“侯爷,让属下杀了寰王妃吧,不然她早晚会坏了大事!”
“不行,”梅少容断然摇头,“本侯说过,不准动她。”
“可是,”丰羽恨极,偏又不敢违抗他的话,“侯爷怎能心慈手软?上次在皇宫,侯爷让属下杀了她,不是一了百了,为何还要救她?”
“她到底是寰王妃,若是死在皇宫,后果谁担?”梅少容轻握右拳,掌心已有冷汗渗出。
是寰王妃查到了什么,所以来有意试探吧?好,很好,安陵冰云,你没让我失望!
“那又如何?”丰羽冷哼,很是不屑,“一个自作聪明的丑女而已。”
“总之别多事,”梅少容眼神冷厉,“本侯说过,她除了是寰王妃,还是云镜公主的女儿,没那么简单。必要的时候,可拿她牵制寰王,莫要忘了,本侯要找的人,还没有着落。”
丰羽打个激灵,“是,属下鲁莽,侯爷恕罪。不过,”他嘲讽地冷笑,“寰王会为了安陵冰云妥协?”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
梅少容偏偏就点点头,“他会。或者,可以让寰王妃跟我们合作。”
丰羽“哈”地怪笑一声,“那更不可能!侯爷忘了吗,方才寰王妃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