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稍抬头,觑了我一眼,像是在分辨我的话意。
我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把他搀了起来,给燕允使个眼神,让他先行离去。
我扯着黄医正重新坐到阑干上,帮他拢了拢外袍:“你可晓得,舅父对我意义何在?”
他讶异地看着我,我坦然回视,不错,没用“本宫”,也没有“圣上”,只是一对普通的甥舅,亦或是一双寻常的父女。
“我尊他,敬他,感恩于他!如若能够,阿悠情愿一命换他一命!”
“你不信?呵呵……”我看着依旧沉默不言的黄医正,嗤嗤地笑了起来:“可能在一个月之前,就连我自己也不信,因为那时在这世上还有一个能让我韩悠以命相换的人,只不过那人……所以,现下我唯有舅父了,无论用甚办法,我只要他,长命百岁!你可听懂了?”话到最后,我语气益发强硬,我注意到他的手微微抖了抖,然后双手交互相握,摩挲着,挣扎着。
雪是越来越大,间杂着雪花的寒风狂啸而来,它毫不留情地肆虐着我脸畔细嫩的肌肤,割着我未能掩住的耳朵,而我却是纹丝未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片的晶莹坠在对面之人的发梢眉间,幻化无色。
就在我觉得呼吸都快要为之冻结时,黄医正终于出了声,他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凝重地注视着我,声音巍颤:“殿下确定要知?”
我郑重颌首。
他面上僵色尚是未退,却忽转为怜悯的神情:“陛下不是中风,而是毒,早在十五年前就中了传说中的‘毒王’--西域曼陀罗!本来只有三年可活,幸有不知名的高人出手相救,以毒攻毒,压制了毒性。事关重大,皇上曾让臣起誓绝不与人透露,可是现下……说句大不韪的话,陛下能否醒转这都是个问题。”
说到这,突然,他再次跪下:“臣早已想到今日,若陛下有个……臣亦愿跟随,只是我那徒儿年幼无知,盼殿下能饶他一命。”这话俨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原来他之前竟然是打算一力承担的吗?
愣我怎样相劝,黄医正也不起来,我转而长叹一声:“你以为你一死,此事就能作了?想想,事关天子,焉会有不连坐之理?你那徒儿我未必能保得住!”
“可,可是陛下曾答允臣,只要臣出面认罪,就绝不牵连他人的!”他倏时着急起来。
“甚?”我不敢置信,也就是说,皇帝舅舅让黄医正给那下毒之人顶罪,给那要谋害他的人顶罪!
“这……”黄医正蓦然醒觉说漏了话,立时收声。
“下毒者是谁?”我揪着他的衣襟,与他同跪在地上,重复问道:“是谁?”
他咬紧牙关,直直摇头。
“不说是罢?你那乖徒儿正在里间酣睡呐,你想要他左手还是右手?”
“殿下,”他白胡子直颤,惊矍地望着我:“殿下……饶……”
“那是两只手都不要了?燕……”我话未吐完,手就被他死死地拽住。
“臣,臣说,”他激烈地喘着气:“正是您的母亲,顺华长公主殿下!”
大脑瞬间空白,不可能,绝不可能,她会害皇帝舅舅?他们不是……
“你胡说!”
“臣起誓,若臣说的不是实情,即使下地狱也永不超生!”
可惜,任我如何逼视,他的眼里也没能泄出一丝破绽,渐渐松开他,我嗫声道:“怎能是……是谁也不能是她啊……”颓丧地瘫在地上,眼前闪过那张苍白绝美的容颜。
“她终是出手了,呵呵,还真是出手了,哈哈……”
这笑声?我茫然地看过去,那站在廊檐下,婀娜妖娆的女人,此时却是笑得前俯后仰,异样癫狂。
“灵修,你……”
好半天,她才止住了笑,抹了抹眼角,喘着气:“丫头,他,真是不行了?”她目色很是复杂,辨不出是希冀还是惧怕。
我艰难地爬了起来,用一种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面对她:“恐怕不能如尔愿了!我已找到了解救的法子!”
“你是说里面那……”
“然。”我肯定地答复。
只见她微转过身去,侧对着我,似是发出了一声冷笑:“哼,但能为汝愿尔!”不知是否错觉,我仿佛看见她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黄医正傻愣在地。
灵修斜睇了他一眼,嘴唇微挑:“好久不见啊,老黄。”
黄医正的脸霎时变成了染色缸,五颜六色,甚是精彩。
我捏了捏鼻梁,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