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个时辰前,王芙被人带回了寤寐宫,独孤泓说是去交代任务也离开了,而溟无敌他们还在紧密探讨唤醒皇帝舅舅的药方。
以至于此时此刻,在这庄肃堂皇的正殿里,除了守着皇帝舅舅的我,唯有角落里那盏明灭不定的鹤型宫灯还散发了些许生气。
趴在榻沿,仍是震撼于独孤泓带于我的讯息,他说:王芙根本不是皇帝舅舅的女儿!
他还说:至于谁才是乐瑶公主的生父,他正在派人查探,尚无结果。
心里说不出是甚滋味,“舅父,您身边,还有人能信得过吗?”我把面颊贴在了他冰凉的手背上,缓缓摩挲着:“真不晓得恁多年,您是怎么过来的啊?”
“赶快醒来啊!您难道就真的忍心,把阿悠孤零零地置于这个凶险环伺之境吗?我快要撑不住了,舅父,究竟谁才是可信的呢?您醒来,教教我啊……”
我一直碎碎念叨着,不知许久,渐渐地,眼皮竟是开始沉重,面前也变得模糊,手脚更是不听使唤了……只记得,在陷入黑暗前,我的最后意识是:今夜的龙诞香会否太过了些?
咦,这是……?汝阳侯府!
我站在那威赫的鬃铜色大门前,仰视着上方熠熠生辉的牌匾,奇怪,那四个字怎么就不再如往日般亲切了呢?
视线下移,门前那对我自幼就欢喜攀爬的青色石狮,如今却是换了幅凶恶的嘴脸,正冷冷睨着我。
我真的回到了离别经年的地方?
于是,疾步上前,敲了敲门,无有动静,再敲,狠命敲,还是无人应我。
“我回来了!是我,韩悠啊,汝阳府的韩悠啊!”
我开始竭力叫喊着,可惜,终究是徒劳的,因为我的喉咙居然出不了声。
就在这焦急万分的时候,立在西边的石狮子竟是开了口:“回来?嗬,你早就不是韩家的人了!回哪里来?”
“你胡说!我怎么不是了?我可是姓韩呢!”我立马争辩虽然无声。
“切……”这石狮子还会嗤笑:“你摸摸自己的心,它还姓韩吗?”
“当然是!”我真的回手,摸向心房,瞬时矍然,那里空空如也,唯剩了一个黑漆漆的空洞。
“心呢?我的心?”我惊声。
“心都没了,你家又在哪里?哈哈……”
“不……”
倏地,我,睁开了眼,首先入目的是那层层叠叠的半透明帷纱,再摸了摸身下,是绵软的锦被,这,是在睡塌上?
“原来是场梦啊!”不由地长舒一口气:“我就说嘛,汝阳距离京畿,又岂是眨眼能回的地方?再者……还好,是梦,只是梦!”
“我的傻女儿,你在念叨个甚?”不远处飘来一声轻笑。
这声音似是熟悉却又陌生,犹如一瓢冰水,倾覆而来,倏时冻僵了我的动作。
我努力睁大着眼睛,这梦,怎么还未醒?连忙坐起身,四下张望,这地方……布陈虽也是金碧荧煌,可惜,绝对不是未央宫!
他的话音尚是未散,脚步却已渐近,直直到了身侧。我双手攒紧,不停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韩悠,这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梦,是梦!
挣扎几番,还是转了过去,恰好落入一双戏谑的点漆墨瞳里。
微愣,确是那个熟悉的轮廓,但,与我记忆中的那个人怎么又有些不像了呢?
眼前这个人,双眸眯笑,眼角却是牵连了好几道深刻的纹路;轮廓还是恁样深刻,但那引为标志的大胡子竟是聊无了踪迹。如此的他,不是翩翩的公子,也不再是威武的大将军,却更似个气质谦和,温文尔雅的中年儒士。
快五年了,我从未恁般清晰地梦见过他,更是未有想过他,也会有被风霜侵蚀的一天。
“阿爹?”
这个梦也未免太过真实些了罢,正思忖着,行动已然先于了理智,我的手径直抚上了那张曾经魂牵梦萦的面目。
倏然,被那微温的触感烫了手,我急忙收回,却被他一把握住。
“悠悠,怎么了,不想为父吗?”
“你,你……”我曾无数次设想过与阿爹重聚的场景,我该是如何反应?是装作甚事都不晓得,父女团聚,皆大欢喜;抑或是彻底摊牌,自此决绝。
可是,这重遇来得实在突然,在我还未想好答案的时候,就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我不……”发现我的舌头根本没法鲁直。
“你是在怨恨为父吗?”那双曾经恁样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