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抖动着,不知是气坏了还是被说中了心事,他即刻惊慌失措地冲天子鞠了一躬:“陛下明鉴,老臣绝无此意!”
“既然如此,逆贼要求交出凶手,拿甚么去交?”武将情绪激动,逼近了老臣:“或者是大人您愿意慷慨赴义,自认凶手,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胡说八道!呸,说不得你才是凶手,是那该挨千刀万剐的祸水……”
“砰……”就在这时,龙案上的白玉纸镇被人擎起,又重重地放下,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堂上倏然鸦静,众人统统神情恭谨地转向上位。
孰料,皇帝陛下的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他眼眸微阖,细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纸镇,沉吟良久,方道:“散了罢!”语态亦是喜怒未明,当然,无人敢质疑。
待得众臣陆续退出,殿东侧的丝竹卷帘被掀开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陛下,您让小竹好等啊……”那声音清喉娇啭,犹如在水面上折了几折,最后荡进人心里,激起层层涟漪,有此音色的不是墨竹夫人还能是谁?
经过几天的奔波,韩悠一行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与城墙上“宣池”两个字一起跳进眼眶的是一个正垂首屹立在城门前的全身铁甲森严的武士,而他身后,十余骑肃立在数丈开外,身如铁石,纹丝不动,威风凛凛。
韩悠一眼就认出了最前面那个武士,正是赵敢。
自然他也看见了她,
当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出现了类似怔然的表情时,虽然只不过一闪而过,却让韩悠心念忽动,玩心大起。
她下了马,步子抢在燕芷之前,径直走到了赵敢这边。
“赵大人!”
“呃……”显然赵敢只是面上恢复了,其实根本还未回过神来,他不知道愣了多久,才省起行礼:“赵敢见过殿……呃,贵,贵女!”
“呵呵,”韩悠浅浅莞尔,走到他跟前:“贵女?是哪家的贵女,大人能确定吗?”她的眼角瞟向不远处的城墙,一张白色的讣告赫然在目,边角的浆糊尚未干透,墨迹仍是簇新。
“是……是……”哐当一声,他竟然对着韩悠行了个军礼。
至于嘛,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人,对着一介小女子就恁般手足无措,韩悠如是想。
她正欲再出声,却被低沉的一声打断:“其芳,不得无礼!”
其芳?
他在唤我?那个世人所不知的字!
韩悠回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燕芷。
眼见他眉头深锁,走过来,看似温柔实则强硬地扶住了韩悠的双肩:“赵参将,这是内子。”
赵敢像是如蒙大赦,迅速抹了把汗,恭谨行礼道:“属下见过夫人。”
“见过夫人!”后面的铁骑异口同声,声音洪亮。
“嗯,”燕芷颌首:“一路风尘仆仆的,一切先回驿馆再说。”
韩悠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是甚么表情了,
她狠狠推开燕芷,她忿忿然:既然都称我为夫人了,他的属下我总能使唤了罢。
“且慢,尔等去把那个摘下来罢!”
转头,顺着韩悠手指的方向,他们看见的是那高悬在城墙上的,照妖镜!
众皆愕然,面面相觑。
唯独燕芷面色倏而不善,他拉住韩悠,贴近耳朵:“闹腾个甚么劲?一切待回去再说!”
“我本来就是要进去的啊!可,”韩悠面上一派天真:“可是有那个物事在,我怕我会魂飞魄散呐。”
她故意放大了说话的声音,
本来被这队森严的铁甲骇得远远的老百姓,也纷纷驻足流盼,议论悉率。
兵士的头是埋得越来越低,四围的老百姓却是越来越多,
燕芷的眉心近乎拧在了一起,他死死拽着韩悠,摇头。
韩悠笑了:他知道我想做甚么。
“恁个宝镜确能罩住妖魔鬼怪么?”眼见人声鼎沸,韩悠操起了官话,声音也放得更大:“那新薨之人呢?半阴不阳的?生死不定的?例如本……唔……”话未能说完,因为燕芷这厮竟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随即更是一举惊人,不顾韩悠的挣扎一把就将她扛上肩膀,跳上了马。
韩悠牙齿稍得松懈,就冲燕芷手掌的虎口咬下去,手脚也不空闲,胡乱挥舞着,抓扯着。
然而她哪里是人家的对手,被燕芷梏住,不仅说不出话来,就连手脚都碰不到他身上,于是,她口上再接再厉,咬下去,狠狠